整个分粮的过程，几乎家家户户都有欠的，而且让叶清泽感到疑惑的是村子里的人要么就是年纪都是很大要么就是年龄很小。

那些二三十岁的几乎没有。

站在远处遥望羊沟村全貌，你会觉得这是一个世外桃源般的存在，周围山清水秀风景迷人，可是走近了之后你能感受到的就是穷，从家家户户住的房子到你见到的每个人身上的衣着打扮都透露着这个字。

没有砖瓦房，村里的房子都是那种下面是石头上面是泥土，顶上全是茅草的那种屋顶。

几乎是没有人身上没有补丁的。

十斤二十斤苞米就让全村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满足的笑容。

“你就住这儿，吃饭在俺家，到了饭点你直接过去就行了。”

分完粮之后老书记带着叶清泽来到了村委会，其实也就是两间空房间，推开门之后，一张门板床搭在里面，外面放着一张会议桌。

看样子是村委开会的地方，墙上还有个黑板。

说完老书记就要往外走。

“等一下，老叔，能跟您聊聊吗？”叶清泽犹豫了一下还是喊住了老书记。

“聊啥？”

“老叔，我这接下来该干啥啊。”

“你干啥我怎么知道，你想干啥就干啥呗，不想待了你就回去。”

“老叔，我不是这个意思，领导让我来是扶贫蹲点的，我的意思是我能帮着干点啥。”

“唉，娃子啊，你的事儿我听乡里的干部说了，咱这儿啊都四五年没人来了，这次要不是乡里的领导答应给我每个月八十斤苞米，我指定不能答应让你来，你来了啥事干不了，还要多张嘴，按我说啊，你待上个个把星期就回去吧，上面要是有人来问，我会帮你打个圆场的。”

得，自己就值八十斤苞米了，不对，是每个月八十斤。

也不知道是贵了还是便宜了，但是叶清泽至少确认一点，那就是眼前老书记是觉得这价格挺合适。

“老叔，我来的路上听白叔说，这退耕还林乡里就只有补助粮，是吗？”

“对，就这还经常拖着不给呢。”

“可是据我所知这国家的退耕还林政策除了补助粮之外，还有补助费。”

想了想叶清泽还是决定将这个疑问问了出来。

“俺知道，每户每年八十块钱，另外栽树的补助也有。”

卧槽，你知道？原来在叶清泽看来，还以为这钱被县里给截了呢，没想到他竟然知道这个事情。

“您知道这个事情？”

“当然知道，这事儿又不是啥秘密，当初乡里来宣布的时候就说了啊，可是有这笔钱不代表咱们能拿到啊。”

“为啥啊，为啥拿不到，这是国家补贴的。”

“娃子啊，你不了解咱们这儿，你知道我们村就这不到四十户人家，到现在为止欠乡里多少公粮吗？一千七百多斤，说实话就咱这儿的那点田，种不出啥好东西出来，全是山地，补助的那点钱就当是还乡里了。”

说到底还是穷。

看着老书记离开的背影叶清泽也是有些无奈的苦笑了。

本以为是这些农民被上面的那些领导给欺瞒了，哪知道人家对这件事却是心知肚明，按照老书记的说法，这笔买卖其实对他们来说挺划算的。

一户八十，三十七户一年也就三千，而且老书记告诉他退耕还林的那些树苗钱也是乡里给的，所以算下来实际上确实是赚了。

但是怎么算，叶清泽都觉得这账算的有些不舒服。

而不舒服的还多着呢。

第二天反正也没什么事情做，叶清泽就在这村子里闲逛了起来，从村头逛到村尾叶清泽发现了一件让他有些惊讶的事情。

村里的孩子没有一个上学的，无论是多大年龄的。

而且计划生育在羊沟村几乎就是个摆设，家家户户基本上都是三个孩子起步，几乎每家孩子的父母都不在家。

“陈叔，这村里的孩子怎么不上学啊。”

中午来到老书记家吃饭的时候叶清泽忍不住问道。

哪知道这老头白了他一眼然后啥也没说，倒是陈婶叹了口气。

“咋上啊，学费都交不起，而且最近的学校在乡里，就从咱这儿到乡里这段路谁敢让孩子单独走的，早些年乡里也来找过，说什么九年制义务教育，不让孩子上学时犯法的，后来有一天下大雨三个孩子就这么没了，找到的时候已经在山沟里了。”

“行了，你们老娘们话怎那么多，吃饭还堵不上你的嘴，你跟他一个娃子说这些有啥用。”

是没啥用，叶清泽虽然觉得这话有些刺耳，但是冷静下来想想也没说错。

但是看着那满村里乱跑的泥猴子，他还真没啥好办法。

扶贫？他哪有那本事，自己都泥菩萨过河，被人发配到这儿了。

可是接下来很快就发生了一起让他觉得自己应该要为羊沟村的村民做点什么的事情。

叶清泽来到这儿五天后，这五天的时间里村里也都认识了他，知道他是大学生，是县里坐办公室的，村民们看着他的眼神都是带着一丝的畏惧和好奇。

孩子们也都熟悉他了，每天没啥事就过来听他讲故事。

讲那些大城市的高楼大厦，讲外面的世界怎么怎么好。

“春妮呢，怎么没看到春妮？狗蛋。”这天中午吃完饭，几个孩子又跑到他这儿来了，只是叶清泽看了一圈发现以往这群孩子的带头人没来。

“春妮嫁人了，等下他那瞎子男人就来接她了。”一个孩子吸溜了一下快挂到嘴边的鼻涕说道。

“啥？狗蛋，你说啥？”

叶清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据他所知春妮才十五岁。

这特么的都什么年代了。

叶清泽顾不上其他的，赶紧出门朝着春妮家走去，等他到的时候春妮的家里村里的好多人都来了。

从这些人的脸上丝毫没觉得这件事有什么不妥。

叶清泽也看到了春妮，她自己的脸上也没有看到什么难过的样子，只是眼睛里的眼神却是有些像是认命似的那种。


而叶清泽之前也只是做过三个月的县长秘书，更何况还是大前年的事情，这些年在羊沟村早就忘了，所以也不记得县委书记办公室的电话了。

而黄强则是因为对叶清泽有气，所以根本没看来电显示上的号码是市委书记的办公室打来的。

“你好，你是哪位？”

叶清泽开口说出的第一句话就让黄强火一下子就上来了。

“小叶啊，你不知道我是谁吗？”

叶清泽进入西城工作以来，这加起来和黄强之间恐怕都没超过十句话的交流，他哪知道电话那头是谁。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到底是谁，有什么事情吗？”

“我是黄强，现在知道我是谁了吧。”

“黄书记？对不起，对不起，我没听出来，实在对不起。”叶清泽反应过来之后立马道歉。

而他的话自然也被一旁的戴军和杨开来听到了。

“你这个小同志怎么回事？我让吴伟给你打电话你不回，我亲自打电话给你你也这个时候才回，你这样耽误多少事情，现在立刻马上到我这里来。”

“对不起，黄书记，您是让我现在过去吗？可是我现在去不了啊，我现在。。。。。。”

“叶清泽，你怎么回事？怎么就去不了了，不要以为做出点些许的成绩就骄傲了，我原本还觉得你不错的，我不管你现在在哪儿，立刻马上过来。”黄强一听叶清泽说他来不了， 顿时就火冒三丈。

黄强咆哮的声音从话筒里传了出来，一旁的戴军和杨开来似乎都听到了，两人都皱起了眉头。

戴军直接站起来来到叶清泽身边然后将电话拿了过来。

“黄书记，你好大的官威啊。”戴军沉声说道。

本以为黄强会立马听出自己的声音，哪知道这个时候暴怒之下的黄强根本没反应过来。

“你是谁，我是西城县县委书记黄强，你让叶清泽接电话，耽误了事情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哼，我是戴军，你说我负的起吗？”

“我管你戴。。。。。。戴书记，对不起，对不起，戴书记，我，我，我。。。。。。”

“行了，现在你知道小叶在哪儿了吧，还有既然你知道了，那你现在马上赶到沙洲来，我有事情要问你。”

说完戴军就挂断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黄强此刻直接瘫坐在椅子上，后背上全是汗。

他怎么也没想到叶清泽会出现在戴军的办公室里。

愣了一会儿之后黄强有些慌乱的拿上自己的包就赶紧往沙洲赶来。

“小叶啊，如果这份计划由你来负责，你准备怎么入手？”杨开来看完报告之后看着叶清泽的眼神也是非常满意。

对于叶清泽的这份报告，杨开来非常满意。

报告里各种数据都是非常的真实，看得出来叶清泽为了这份报告非常用心，是做了大量工作的。

“戴书记，杨市长，其实我觉得香菇种植的推广前期工作不会很难，毕竟有羊沟村的例子摆在那里，我想村民们在看到了实质性的利益之后，肯定会心动的，但是怎么样利用好这个项目进行更深层次的开发才是最关键的，沧澜那边比我们种植香菇要早，但是他们还停留在初级阶段，而我们如何奋起直追超过他们，我计划是以三年的时间让整个清远乡完成香菇的全面推行，然后接下来想办法引进外来的资金去进行香菇的深层次开发，打造一个完整的香菇产业链。”


“算了吧，小泽从小主意就正，他的事情我想他自己心里有数，你这找过去算怎么回事。”叶松山坐在小板凳上抽了口烟说道。

“可是两个孩子都谈了这么久了，这分了也太可惜了。还有小泽说他下乡蹲点了，这是啥意思啊，是不是被人家欺负了啊。”

“妈，爸，我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的，你们别担心了，对了，明天我得去趟市里。”

叶清泽推开门走到院子里说道。

“中，反正你也长大了，你的事情你自己做主。”叶松山说道。

晚上的时候叶清泽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突然摸到了口袋里老妈给的那张纸条，要不是这会摸到自己都快忘了这事了，想了想叶清泽随即坐起来来到电话机旁。

“喂，你好！”

“叶清泽？”

“对，我是叶清泽，你是哪位？”

不对啊，自己印象里同学里没有这个声音啊，但是又好像觉得这个声音好像在哪儿听过。

“你不记得我了？我是姜筱晴。”

听到这个名字，叶清泽愣了一下，一段心底的记忆顿时就浮现了出来。

姜筱晴，他确实是认识一个叫姜筱晴的女孩，而且也是京都大学的，只不过不是一个系的，他记得好像是经济管理系的，而且比他小一届。

两人的认识有些狗血，他记得是大三的时候，那天和宋雪吵架了，一个人在外面吃完饭回去的路上，遇到几个混混模样的欺负一个女孩，他当时喝了点酒，然后就出手救了这个女孩，后来两人就认识了。

他和宋雪还因为姜筱晴吵过架。

“是你啊，哎呀，我一时间没想起来，对不起，对不起，你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的。”

“想起来了？我跟我姑妈到南湖来，这不想到你就在南湖嘛，就想着给你和宋雪打电话，想约你们出来一起聚聚，谁知道都联系不到你们。”

“你在南湖？现在还在南湖吗？”

“在啊，后天才回去呢，怎么了？你要请我吃饭啊，你以前还说过只要到了南湖你就会尽地主之谊呢。”

“我今天刚回家，要不这样吧，本来我明天要去市里的，我明天去省城吧，到时候请你吃饭。”

“真的啊？叶清泽，这可是你说的，不准骗我。”

“怎么可能骗你呢，要不这样，你记下我的呼机号，以后有事直接呼我。”

叶清泽是真没想到会是姜筱晴联系的自己。

其实之前救了她之后，这姑娘就老是找自己，他知道估计是对自己有些意思，但是那个时候他和宋雪正处于热恋当中，他不想因为这个惹宋雪不开心，所以经常姜筱晴来找他他都是找借口。

而且还有个原因，在和姜筱晴认识了之后，他能看得出来姜筱晴的家境应该是非常优越，而且姜筱晴就是京都人，这当中的距离也是让他觉得应该离姜筱晴远一些。

此时在南湖省最好的酒店顶楼的一间豪华套房内，姜筱晴握着手机开心的躺在床上翻滚着，这次跟着姑妈出来散心其实本来就是有私心的，就是因为这次姑妈出差的地方是南湖吗，她才愿意来的。

目的自然就是叶清泽。

自从那次认识了叶清泽之后，她的心里就住下了一个人。

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那个时候的叶清泽喜欢的是宋雪，而且毕业之后她听说叶清泽跟着宋雪到了宋雪的老家工作。

她也明白自己的喜欢恐怕只是单相思，但是还是忍不住会去想。

前几天刚到南湖的时候没能联系上叶清泽，心里还是很失落的，现在没想到竟然能在回去之前见到叶清泽自然是忍不住兴奋。

片刻之后姜筱晴来到隔壁房间。

“姑妈，我明天不想跟你去参加那个宴会了，我想出去逛逛，听说这南湖有好多风景很好的地方。”

进了房间之后，姜筱晴搂着姜梅撒娇道。

“你这死丫头，非要跟着过来的是你，这嫌无聊的也是你。”

“哎呀，姑妈，我哪知道你们一谈起生意来这么无聊，早知道我不来了。”

“你呀，行吧，你想去哪儿玩，我让人陪你去。”姜梅宠溺的刮了一下姜筱晴的鼻子说道，对于眼前这位姜家第三代唯一的小公主，自然是有求必应。

“不要人陪，我一个人就行，你还是让他们陪着你赶紧把生意谈完了，我们赶紧回去吧。”

“你一个人？那怎么行？”

“没事的，姑妈，大白天的能有什么事情啊，我就是去一些景点看看，不会有事的， 就这么说定了，姑妈，我回去休息了，您也早点休息，晚安！”

姜筱晴说完就跑，不给姜梅反驳的机会。

从天水到省城还有将近两个小时的车程，加上等车的时间，所以叶清泽也是特意的起了大早，简单的吃过早饭之后，叶清泽随即便来到镇上等了半个多小时之后，坐上了一辆直达省城的班车。

在车子还没到省城的时候就接到了传呼。

两个多小时之后叶清泽到了省城汽车站，出了站随即给姜筱晴回了电话。

两人随后在约好的地点见面。

看到叶清泽的那一刻，姜筱晴的眼神就没从叶清泽身上移开过。

“好久不见！”叶清泽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是有好久了，从你毕业之后就没再见过了。”

“那，那什么，你怎么会来南湖的？”

“我姑妈来出差，我陪着一起过来的。”

“哦。”

看着叶清泽窘迫的样子，姜筱晴眼睛都笑的眯起来了。

两人自从认识以来，很少有这么单独相处的机会。

“你最近怎么样，怎么没跟宋雪一起过来，我记得你以前去哪儿都带着她的，还有我怎么打她的电话也打不通。”

“那，她，我们分手了，我最近下乡蹲点了。”

想了想叶清泽还是说了出来。

而姜筱晴听到叶清泽说他们分手了，瞬间就惊愕的看着叶清泽，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尽管这样的结果她做梦都想有，但是当真正的听到的时候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听着钱振军冠冕堂皇的训话，叶清泽表现得非常得体。

双腿合拢，双手垂于身体两侧，身体微微的前躬。

一副认真聆听的样子。

脸上的表情也是非常的谦逊。

钱振军对于叶清泽的态度非常满意。

“小叶啊，不要气馁，都是革命工作不分贵贱，去了之后好好干。”

“是，主任的话我记住了。”

随后叶清泽离开了钱振军的办公室然后拿着自己的行李来到了县政府门口，此时在大门口一辆中巴车已经等在那里了。

带队的干部看到叶清泽过来之后脸色也是有些不好看。

“怎么回事，还有没有一点组织纪律，这都几点了。”

叶清泽看了看自己的手表有些诧异。

不是说上午九点吗？这才八点四十五，没迟到啊。

“我没迟到吧，怎么就没组织纪律了？”叶清泽再也压不住心里的火了，从被纪委带走之后自己的地位是直线下降，当然这也怪不得别人，但是也不是一个小小的组织部工作人员能随便给自己脸色的吧。

真就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了。

“你什么意思啊，我们这么多人等你一个你还有理了，你要不想去你直说，别浪费大家时间。”

“哼，这可是你说的，不是我说的，这么多人听见了，我现在不去了，你走吧，我倒要看看少了一个人你怎么交代，你自己把这个名额顶了吧。”

叶清泽直接起身拿着自己的行李就往下走。

对方显然是没料到叶清泽会这么做，站在那里脸色变了又变，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是又没说出来。

其实他知道叶清泽的身份。

要是之前叶清泽对于他来说就高不可攀的存在，现在见到叶清泽这个西城县原来的政坛明日之星落魄了，心里那种突然而来的优越感就出来了，忍不住就想上去显摆一下自己。

可是叶清泽这下可就给他架火上烤了。

要知道叶清泽在不济他也是有编制的公务员，而他只是一个编制外的工作人员，也就是所谓的合同工。

这件事一旦闹大了，叶清泽最多也就是个处分，但是他也许这工作都保不住了。

但是想让他开口道歉他一时间又觉得面子上挂不住，毕竟官场上组织部见官大一级的这种思想认知让他觉得自己一旦道歉了，就没面子了。

“叶秘书，小陈不是这个意思，他这也是想好好的完成这次任务嘛，是吧，小陈。”这个时候坐在车上的一个中年男人站起来笑着说道。

说完拉着叶清泽就上车，还主动帮叶清泽将行李放到了架子上。

“司机师傅，咱们人应该齐了吧，齐了就走吧，这到清远乡还有一段路程呢。”

放好行李就直接给司机递了根烟。

然后朝着叶清泽示意。

伸手不打笑脸人，特别是这官场上，这次的事情也是很好的给叶清泽上了一课，告诉他有的时候不要只把注意力放到上面，你的身边你的同事，甚至你的下级都有可能成为你官场的一个转折点。

做人不能太傲。

“谢谢，我不抽，您贵姓啊？”

“我叫赵国栋，水利局的，叶秘书，之。。。。。。”

“赵哥，你可别叫叶秘书了，我现在可不是秘书了，你认识我？”

“当然认识，之前方县长去水利局视察的时候您不是跟着的吧。”

“赵哥，看得起我就叫我清泽或者小叶都行，就别那么客气了。我怎么觉得大家心情都没那么不好啊，我之前听说这差事可不是什么好差事啊。”

叶清泽上车之后也是感觉到有些奇怪，本以为这下乡蹲点扶贫肯定去的都是各个单位边缘人物，但是上车之后十几个人心情看上去都不错。

“嘿嘿，这么说吧，这差事对那些领导面前的红人来说肯定不是什么好差事，毕竟要脱离领导视线一段时间，谁敢保证这段时间你的位置会不会被别人取代了，但是对咱们这些人来说，这差事其实还不赖，工资照拿，奖金照样有，去了乡下之后又不要到单位点卯，乡里面也不会管你，这还不是你想干嘛就干嘛吗？”

“可是期限满了不是要考核吗？有的东西就不好弄了吧。”

“哎呀，这就看你的本事了，你要真有本事给乡里弄点投资，十万二十万都行，你要是有关系乡里招商的项目上添上你的名字，到时候一样能交差，不瞒你说啊，咱们水利局这些年的扶贫蹲点都是我来的，一开始我也不乐意，后来整明白了就那么回事。”

得，叶清泽心里苦笑了一下。

原来是这么回事，这些人都是各个单位的边缘人物，但是边缘人物也有自己的生存之道，这官场啊，还真是藏龙卧虎的。

叶清泽敢相信就这些人今天到了清远乡之后，不要三天各个都不可能在清远待着。

对他们而言这蹲点扶贫说不定就是带薪休假。

乡里估计巴不得见不到这些人，毕竟再是边缘人物，那也是县里单位上的，乡里是能不得罪尽可能不得罪。

至于他们单位上知不知道这些事情，叶清泽估计应该是知道的。

“小叶，你这次被分到哪儿了？”

“羊沟村。”

“啥？羊沟？你确定？”

叶清泽看到陈国栋的表情也是一下子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很显然对方的表情告诉他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小叶，你这是得罪什么人了吧？”陈国栋看了一下周围的人然后低声在叶清泽身边说道。

“陈哥，为什么这么说？”

“你不是咱西城人吧？”

“不是，怎么了？”

“那就难怪了，羊沟村在咱这西城县可是有名的很，小叶，你要是相信我，你就好好看看能不能找个关系不谈说不参加这个扶贫项目，哪怕是换个蹲点也行。”

“陈哥，你就跟我说说这羊沟村的情况呗，我这刚来西城还没多久，说实话还真不知道这些事情，这羊沟村到底怎么了？怎么就连你也好像害怕这个地方似的。”


“嗯，确实是有些不公平，所以我们就想办法去弥补，比如像这个香菇的种植期间所有人参与都是有工资的，而且每个岗位的工资也不一样，那些有富余劳动力的能拿的多一些，而没什么劳动力的就拿的少一些，这样的话能尽可能的弥补。”

“不错，说明你们确实是用心了，这方面做的很好，这种模式完全可以推广的，村里有钱了就可以投资到一些基础设施上，小叶啊，你很厉害，没想到你一个中文系的竟然对经济管理也有一套啊。”

“没有，没有，我就是想着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这些东西都是大家商量出来的。”

“力所能及，要是我们所有人都能做好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就好了，小叶，据我所知，沧澜的香菇发展的不错，你有没有想过以后怎么办。”

“想是想过，但是还不成熟，毕竟咱这儿刚刚起步。”叶清泽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他还真想过，自从羊沟开始种植香菇之后他确实想过，也一直在试图通过各种途径了解香菇的有关行业。

“不成熟没关系啊，咱们就当闲聊嘛，我对这个还真有点兴趣。”

“那我就随便说说，您几位随便听听，沧澜的香菇种植确实起步早，但是他们的发展也还是初级阶段，无非就是农民种植，然后收购商去收购，像来我们这儿收购香菇的那个周老板就说过，他收购的香菇，特级一般都是出口的，一级和二级菇是在国内销售的，但是据我了解，现在一些发展的比较好的城市已经开始有香菇深加工的企业了，我们这儿我相信很快在羊沟村的带领下清远肯定会有越来越多的人种植香菇，只要大家受益了，这种植的人会越来越多，到时候规模上不会比沧澜少多少，我们羊沟呢我以后打算主要在菌种上下功夫，我们负责卖菌种，然后在当地收购香菇，慢慢的在这当中想办法找那些香菇深加工的企业合作，我的计划就是羊沟以后就负责香菇的源头和销售，中间的种植环节交给其他人，毕竟咱们这儿人太少了，像现在三十个大棚就已经几乎到极限了，再扩产也不太可能。”

听到叶清泽的这番话，杜景天是真的对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刮目相看了。

这哪是随便想想，这简直就是在打造一个产业链啊。

这里面的商机操作的好了，一个乡甚至一个县都受益匪浅啊。

看着眼前这个还略带些羞涩的年轻人，杜景天是真的越看越喜欢，这样的年轻人才是国家需要的。

“你这哪是随便说说啊，你这都是一个产业计划了，王主任，怎么样，你们觉得小叶这个计划有实现的可能吗？杜景天扭头看向站在一边的省发改委的主任王援朝说道。

“当然有可能，而且我觉得实现的可能性很大，说实话我是真的被惊艳到了，小叶，你这计划要是实现了别说这小小的羊沟村了，整个清远乡乃至整个西城县都是受益无穷啊，这绝对是一个可以盘活地方经济的计划，关键是这个计划能够凸显农业和经济发展相结合的理念，不简单啊。”

王援朝看着叶清泽的眼神也是很热切。

“没有，没有，我就是随便说说的。”叶清泽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下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