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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婉沈御写的小说咸鱼小妾 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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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婉

    男女主角分别是温婉沈御的其他类型小说《温婉沈御写的小说咸鱼小妾》,由网络作家“温婉”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温婉觉得,但凡她犹豫一秒,都是对帅哥的不尊重!蜻蜓点水的一个吻,又快又准。温婉下意识舔了舔唇,还有些意犹未尽。和温婉的轻松形成鲜明对比的阿柴,整个人都懵了!他肉眼可见的瞬间红脸,放大的瞳仁里藏着震惊与怒火。“你、你……”活了二十几年,他还是头一次被人逼得话都说不出来!温婉察觉到他的情绪,委屈巴巴的解释:“呃……是你说让我亲,我才亲的。”可不能怪她耍流氓。阿柴烦躁的咬着后槽牙,被她怼得无法反驳,只能憋着一口闷气,怒气冲冲的转身离开。不远处,金木见他吃亏,本能的想躲,刚转身就被扯住胳膊。阿柴冷冷的说:“一会儿趁乱把那丫头杀了!”金木嘴角一扯,硬着头皮说:“将军……您刚才不是说,那姑娘提出的对敌良策和您不谋而合,是个人才。”“你还说,图纸...

章节试读


温婉觉得,但凡她犹豫一秒,都是对帅哥的不尊重!

蜻蜓点水的一个吻,又快又准。

温婉下意识舔了舔唇,还有些意犹未尽。

和温婉的轻松形成鲜明对比的阿柴,整个人都懵了!

他肉眼可见的瞬间红脸,放大的瞳仁里藏着震惊与怒火。

“你、你……”

活了二十几年,他还是头一次被人逼得话都说不出来!

温婉察觉到他的情绪,委屈巴巴的解释:“呃……是你说让我亲,我才亲的。”

可不能怪她耍流氓。

阿柴烦躁的咬着后槽牙,被她怼得无法反驳,只能憋着一口闷气,怒气冲冲的转身离开。

不远处,金木见他吃亏,本能的想躲,刚转身就被扯住胳膊。

阿柴冷冷的说:“一会儿趁乱把那丫头杀了!”

金木嘴角一扯,硬着头皮说:“将军……您刚才不是说,那姑娘提出的对敌良策和您不谋而合,是个人才。”

“你还说,图纸没找到,这姑娘会定穴寻墓,留着她还有用?”

阿柴:“……”

话是他说的没错,可这口气他着实忍不下去。

金木语重心长的劝,“将军,一个大老爷们儿被姑娘亲一口,多大点儿事……”

他话没说完,就被阿柴犀利的目光打断,他缩了缩脖子,话锋一转。

“将军……难不成您以前没和姑娘亲过嘴?”

应该、不能吧?

金木好奇的心思赤裸裸的写在脸上。

阿柴眉头一皱,“胡说八道什么?老子后院十七八个女人!”

金木歪头一想,“倒也是,将军府里那么多小妾,将军肯定身经百战。”

“那当然!”阿柴说完,手劲儿一松,打发道:“行了,去准备迎敌吧。”

“哎!”

金木立刻开溜,唯恐慢上半步又被殃及池鱼。

他前脚一走,阿柴脸上的表情就彻底阴沉下去。

“呵,那十七八个女人……老子压根儿连看都没看过!”

不过这话他不能跟下属说,有损男人雄风!

他抬手擦了擦嘴,忽略唇间残留的温润触感,忍不住回头往温婉的方向看去。

死丫头,不知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他就开个玩笑而已,她还真敢上嘴!

*

战火燃起来之后,被风一吹,很快以一种疯狂的姿态向山下蔓延。

这是温婉第一次经历古代战场。

虽没有现代战争爆炸之后毁灭般的冲击,但长刀所到之处,鲜血飞溅之时,依旧让人心生畏惧。

阿柴弯腰将还在发愣的温婉拉到马背上。

没有同乘一骑的浪漫,她被当成货物一般横放在他身前。

温婉头朝下,根本看不清周围的情况,只知道身后的人杀敌动作干净利落。

一刀一个漠北人!

宛如杀神转世,威武到了极致。

又一抹鲜血劈头盖脸浇下来,温婉啐了一口唾沫,挣扎中抬头瞥了一眼青年。

火光映在他的脸上,那眉眼犀利深邃,丝毫不见怯懦,只剩下向死而生的坚毅。

很多年以后,午夜梦回时,温婉还能清晰的记起当时那个画面。

浴血拼杀的将士,心怀信仰,勇往直前……

阿柴一行人势如破竹的闯进漠北人的队伍里,足足砍杀了半个时辰才冲出了包围圈。

马儿不知跑了多久,直到天光微亮,才停了下来。

刚一停下,身后的人就从马背上滚落。

他摔在草坪里,发出“嘭”一声巨响。

温婉这才有机会看过去,就见阿柴一身衣裳都被鲜血浸透,不知是他的还是漠北人的。

他闭着眼睛不住喘气,似乎是累极了。

原本一百人左右的小队,如今只剩下不到五十人。

冲出来的将士们没有逃生后的喜悦,全都阴沉着脸。

温婉知道,他们是在为死去的同胞难过。

摔在草坪里的阿柴缓了一阵后坐起身,视线落在远处的山巅。

日出带来的朝霞,将天地染成最炫丽的色彩。

他没有说什么痛哭流涕的感言,直接抬手将长剑插进泥土里,然后重新翻身上马。

队伍再次开始前行。

温婉趴在马背上,看向那把留在这片土地上的长剑。

那时候,她还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把剑留在这里。

直到他三年以后踏破漠北人的王庭后,专程来这里收回了这把剑。

温婉才知道,原来这把剑,就是他誓要报仇的诺言。

*

距离边城很近的一个小镇上,队伍终于能够停下来休整。

小镇不大,驿站的房间不算多。

温婉是队伍里唯一的女人,但却没有享受到性别的优待。

她被安排和阿柴同住一个房间。

房间里,她和阿柴大眼瞪小眼。

温婉:“咱们孤男寡女的,同住一间房,不合适吧?”

阿柴挑眉,“孤男寡女?”

温婉点头。

“呵,”阿柴嘲讽的笑了,“你先照照镜子。”

他说着走向屏风后,很快,屏风后传来沐浴的水声。

温婉一脸茫然,愣了愣走到窗边的铜镜前。

当看清铜镜里那个满脸脏污,比怪物还难看三分的自己时。

她悟了他刚才的嘲讽。

他意思说,在他眼里,她不算女人?

温婉十分不服气,怒气冲冲的走到屏风跟前。

“我现在是脏了点儿,但是洗干净了还是能看出是女人的,我倒是无所谓,不过一个商贾小妾而已,倒是你……”

“好歹是个小头头吧,回头被人传出风言风语,说咱们端朝的将士作风败坏,吃亏的不还是你。”

屏风后,男人一直没出声,隔了好一会儿换了一身干净布衣的他一边系腰带,一边走出来。

他看都没看温婉一眼,绕过她走到门口,拉开房门才道:

“其他兄弟们是八个人睡一间房,你不跟我住,就去跟他们挤。我没有意见。”

温婉一张脸黑不溜秋的,只剩一双眼睛还算干净,她撇撇嘴,小声问:

“没有其他选择?”

阿柴闻言,缓缓关上房门后来到温婉面前。

他居高临下的看她,“亲我的时候,不是很主动吗?怎么,现在怕了?”

“谁怕谁?”温婉本能的反驳,硬着头皮去屏风后洗漱。

“你等着,等姑奶奶洗干净了就来收拾你!”

耍嘴炮,谁怂谁是王八蛋!




金木说完好一会儿之后,沈御都没反应。

正当金木以为他是不同意这个做法时,沈御却沉声道:“好,都给她送去吧。”

顿了顿,他又道:“你即刻让人去仓库准备药材,半个时辰以后,我们出发去偏院。”

“是。”金木应声,正要转身,突然脸色一变,“将军,你说……我们?您也要去?”

沈御挑眉,“她把乱七八糟的人放进偏院里,我不得过去看看?哑婆他们还在偏院里,万一有歹人混进去,伤了他们怎么办?”

多么名正言顺的理由。

只是如果换了以前,将军是不屑跟他解释这么多的。

金木悻悻缩了缩脖子,心里明白,将军去这一趟,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沈御滚着轮椅往门外的方向走,“对了,去书房把那个锦盒拿上。”

金木面色一凝,“您要把那个东西给小婉姑娘看?”

似是想到什么,金木犹豫的多了一句嘴。

“将军,那东西如此重要,真的要给小婉姑娘看吗?连军师都琢磨不出来的东西,小婉姑娘看了有用吗?”

他也很佩服小婉姑娘寻龙定穴的本事,可事关重大,他不得不加倍谨慎。

沈御沉声道:“她见多识广,总能给我们惊喜,既然我们看不出来名堂,给她看看,兴许有意外收获也不一定。”

*

后院的石桌上,摆满了十几个瓶瓶罐罐,都是沈舟去城里四处的胭脂铺子买来的。

沈舟忍不住唏嘘,“这些祛疤的药膏可贵了,就这一小罐,够我们吃好几天的肉。”

温婉拿起一罐,打开盖子闻了闻,“贵不贵的都无所谓,要有效果才行啊,否则就白费力气了。”

温恩一直安静的站在温婉身后。

自从他进了偏院,除了最初沈舟带他洗澡的时候,其他时间他几乎跟着温婉寸步不离。

他也不说话,就那么安静的站着,温婉叫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温恩,你来闻闻喜欢哪一种,今天我们就先试试哪种。这些回头都试一遍,看哪一种有效果。”

温婉跟个话痨似的,一直念叨,“你也别担心,就算都没效果,我们以后再去找其他的,总能找到有效的。”

“嗯。”温恩又乖乖的应了一声。

他随手指了其中一种。

温婉狐疑的说:“你看都没看,就选了?”

这么不在意这些药膏的吗?

温恩不吭声。

温婉撇撇嘴,“行吧,反正都是碰运气的事,哪一瓶都差不多。”

她拿起他选的那瓶,又拉着他在一旁坐下,卷起他的袖子,替他擦药。

那些深深浅浅的皮外伤,看着都头皮发麻,她强忍着心里不适擦拭那些结巴的粉色伤痕。

擦药的时候,温恩下意识的缩了缩手。

温婉动作顿了顿,抬眸说:“是我弄疼你了?我轻一点儿,你要是实在忍不住的话……”

少年和沈舟都抬头看她,似乎等着她说出什么了不得的止痛方法来。

谁知温婉恶劣的笑了笑,冲他们一阵挤眉弄眼。

“忍不住那就哭出来吧。趁现在还不算大男人,该哭的时候就哭,没人笑话你,等将来成年了,你要哭,我就嘲笑你一辈子。”

沈舟:“……”

就这?

但仔细一想,这说法却也没毛病。

温恩闻言,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可终究什么也没说。

不过他到底是不会哭的,被鞭打得血肉模糊都没哭过,擦个药,他怎么可能皱一下眉头。

他刚才躲,不是因为疼,而是因为她的指尖过于柔嫩了。

当她温暖的指腹落在他皮肤上的时候,那种触感,让他有种被人珍视的感觉。

这种陌生的感觉,让他想要靠近,却又本能的退缩。

金木推着沈御进入偏院的时候,正好看见温婉温柔的替面黄肌瘦的少年擦药。

沈御浅灰色瞳仁缩了缩,目光很冷。

金木:“小婉姑娘。”

温婉听见声音,回头冲金木笑了一下,目光落在沈御身上的时候,脸上的笑容便立刻收敛。

变脸得相当明显,毫不掩饰。

沈御面色更沉,金木也很尴尬。

幸好,这院子里还有个气氛组成员,沈舟。

“阿柴哥,金木哥。”沈舟像只愉悦的小蜜蜂飞到了沈御和金木跟前。

“阿柴哥,哑婆不是说你受伤了,这段时间都不能来偏院看我们吗?你今天怎么来了,你的伤这么快就好了吗?”

沈御抬手摸了摸沈舟的头,“伤没好,我来找你小婉姐姐帮个忙。”

说着,他看向温婉。

温婉甩了一个后脑勺给他,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沈御无奈的叹一口气,冲金木使了个眼色。

金木抱着一个大布包走过去,将布包放在石桌上打开,露出里面一大堆的瓶子、罐子。

“小婉姑娘,听说你在找祛疤的药材,这些都是京城那边来的上等药膏,肯定比你在外面买的那些都管用。”

温婉扫了一眼那些药膏,内心些许挣扎。

嗟来之食,虽然吃起来硌牙,但肚子饿起来的时候,谁还管这个。

温恩的确是需要这些膏药。

见她犹豫,沈御眉头皱了皱,“收下吧,也不是白给你,我有条件。”

温婉一听,顿时偷偷松了一口气。

有条件,就是做交易。

做生意,可比欠人情好太多了。

温婉这才正眼瞧他,“说吧,你想让我做什么?”

沈御:“简单,我要你帮忙看一个东西。”

看东西?

温婉略一琢磨,眼神微亮。

她起身走到沈御跟前,弯腰凑近他耳边,压低声音问:“是你从古墓里带出来的东西?”

沈御眼睛微眯,诧异的扫了她一眼。

看他这反应,温婉便自信的说:“看来是我猜对了。行啊,这交易我同意了。”

看东西,鉴定,研究东西的来龙去脉,这活儿她上辈子可没少做。

以前读研的时候,她跟着导师去看古董,她不说多有眼力,但比起一般的古董商贩来说,也绝不会逊色。

所以,这点儿活儿,换一批昂贵的祛疤药材,是划算的。


沈御垂眸回忆片刻,依旧没能想起来他那明媒正娶的将军夫人到底长什么模样。

当初这婚是他父王定的。

成亲当天,他只来得及挑开新娘的盖头看了一眼,一道圣旨就将他派往边关。

后来他在边关连打胜仗,宫里和其他同僚又陆陆续续往他后院里送了不少人。

同僚之间相互送美妾,是人情,也是拉拢关系的手段。

他在边关领兵,朝堂上也需要同僚帮衬,所以那些送来的美妾,他全都收入了后院。

多几张嘴吃饭罢了,他又不是养不起。

说来可笑,普天之下,恐怕他是唯一一个妻妾成群,却从未享受过齐人之乐的大冤种。

“相公。”

温婉轻轻的扯了扯他的衣袖,拉回了他飘远的思绪。

他转头看她。

温婉抿唇说:“要不,我们明天再来吧?毕竟是大将军的家眷,咱们惹不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万一在里面和赵氏撞上,那就麻烦了。

沈御也还在想找什么借口避开,听她主动提起,顺水推舟立刻应下。。

“也好,那就听娘子的。”

各怀心思的两个人,达成共同的目的,都暗地里松了一口气。

*

临近晌午,高翎带着商队在驿道前方停下歇息,就见两人一马折返回来。

沈御翻身下马,又张开双臂握住温婉的腰,托着她从马背上下来。

盈盈一握的腰软得不像话,沈御松开的时候,指尖不自觉颤了颤。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高翎诧异的问题,恰到好处的掩盖了沈御眸中的异样。

他随口解释,“娘娘庙里有贵客上香,现在进不去。”

“贵客?”

高翎怔了怔,想不明白,在这边城还有什么贵客值得他沈御打道回府的。

似乎看出他的疑惑,沈御多说了一句,“沈将军的夫人在庙里。”

“哦……谁?”高翎满脸震惊。

沈御警告的视线扫来,高翎又悻悻的收敛神色。

“呃,如果是将军夫人的话,咱们避一避,也是应该的。”

沈御面无表情,“嗯。”

提起沈将军,温婉转头看向沈御,“周校尉,说起来,这沈将军正是你的上峰吧?”

沈御硬着头皮应声,“对。”

温婉眨巴着眼睛,好奇的问:“沈将军为人怎么样啊,脾气好吗?好不好说话?”

她的身契还在将军府,将来要赎身的话,还得求沈将军放人的。

知己知彼,她自然是想多探听些关于沈将军的消息的。

她这话问出口,沈御和高翎都沉默了。

温婉:“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高翎抬手一指,“我和沈将军不熟,你问他。”

“……”沈御嘴角扯了扯,“你觉得我脾气怎么样?”

温婉冷笑一声,给了他一个自己体会的眼神。

沈御:“将军和我差不多,脾气好、处事周到,刚正不阿、英勇非凡,对人对物都……”

“行了。”温婉摆摆手,“算我问错人了。看得出,你跟沈舟一样,也很崇拜沈将军,不过……”

温婉对他招招手,示意他靠近一些。

沈御略微犹豫,附耳过去。

温婉:“就算你家将军千好万好,有一点,你可千万别学他。”

沈御挑眉,“哪一点?”

温婉左右看看,用只有他们三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

“好色!”

高翎:“??”

沈御:“……”

温婉压低声音,“你们别不信。我告诉你们,那沈将军家里的女人可多了,听说啊,最少这个数。”

她夸张的手指张开,十个手指头都不够比划的。

准确数字是十八个,身为其中之一的小妾,在这方面,她是有发言权的。

她拍了拍沈御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叮嘱:

“好色的男人,容易肾虚。肾虚之后,哪有力气拔剑杀敌?从长远来说,我是不看好沈将军的。”

“小伙子,你努努力,万一哪天沈将军在战场上肾虚腿软,一不小心死在敌人刀下,那你就是下一个大将军!”

说完之后,温婉摆摆手。

“我饿了,去马车里吃点儿东西,你好好体会体会我说的话吧,都是为了你好。”

沈御:“……”

直到温婉的身影消失不见,高翎才没忍住大声笑了起来。

“我滴个乖乖,这是哪里来的姑娘,说得……说得也太有道理了!”

“咱们相交多年,我都不知道原来你肾虚……”

沈御一个眼刀过去,高翎才堪堪将嘲弄的话给吞回肚中。

好色?肾虚?

沈将军这个身份在她眼里,居然是这种形象?

沈御眉头一拧,莫明觉得心头烦闷。

隔了一会儿,他才想起另一件事来。

“我那个将军夫人你安置在哪里了?怎么人到了娘娘庙,你都不知道?”

前阵子赵氏来边城的时候,沈御刚经历漠北人围困,死了不少兄弟,哪有心情见她,就让高翎安置的赵氏。

高翎也是唏嘘不已,“就没见过你这样的,自己的夫人连看都不看一眼就扔给我。幸亏我为人正派,兄弟的女人,我绝不会多看一眼。”

“废话真多!”沈御的手按在了腰间软件上。

高翎悻悻的往后退一步。

“人是你正头娘子,我能怎么安置,把人恭恭敬敬的迎进你后院了啊。怎么,都这么多天了,你没去见过?”

沈御:“……”

高翎冲他竖起大拇指,“牛!小婉姑娘料事如神,目前为止,她只在你身上看走了眼。”

他话锋一转,戏谑道:“你啊,哪里是好色,分明是个柳下惠!”

说完之后,高翎转身就走,根本不给沈御报复的机会。

沈御气得肝疼,犹豫片刻,他抬脚往罪魁祸首走去。

马车边上,温婉从锦盒里拿了一块糕点。

她咬一口,眼神顿时一亮。

见沈御过来,随手扬了扬手中的糕点。

“你也要吃吗?盒子里还有……”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见沈御恶狠狠的张开嘴,就着她手上的糕点一口咬下去。

温婉:“……”

这块是她吃过的喂!

上面还有她的口水啊!

完了,间接接吻,这下尴尬了!



四目相对,眼神之间火光四射。

率先败下阵来的,当然是温婉。

她眨巴着眼睛,然后眼眶越来越红,接着再狠狠的吸吸鼻子。

硬的不行,她就来软的,沈舟不是说过,阿柴这人最怕女孩子哭?

姑且死马当活马医,试一试吧。

这样想着,温婉期期艾艾的往地上一蹲,然后埋着脑袋开始耸肩。

“干什么?哭了?”沈御狐疑的低头看向蹲在他膝前的女人。

娇娇小小的丫头,脑袋上两个璇儿,发旋儿周围一圈不听话的小绒毛。

老人常说,两个发旋儿的孩子,最是调皮捣蛋。

这丫头也一样,古灵精怪,活像个小狐狸,使心机的时候,招数层出不穷。

温婉粗声粗气的说:“没哭!”

沈御一听,眉头皱了皱,手指动了动,犹豫了一下,才捏着她的脸颊,让她抬起头来。

于是,温婉的表情就变得很滑稽。

肉嘟嘟的脸颊被他捏得变形,一双眼睛红彤彤的,眼泪顺着脸颊流到了他的手指上。

温婉本来还在想,要怎么才能挤出眼泪,这下好了,他手劲儿这么大,捏她脸,直接给疼哭了。

手指似是被她的眼泪烫了一下,他赶紧松开了她的脸。

“还真哭了。”

沈御烦躁的摸索着指尖残留的泪渍,“我又没说你什么,你哭个什么劲?”

温婉吸了吸鼻子,“你还没说什么?你刚才明明吓唬我,让我一辈子都出不了这个门。你要把我关起来,你要囚禁我,你、你……”

她说着说着,情绪真的调动起来了,顿时哭得稀里哗啦。

哭的时候,她还用余光注意着沈御的反应。

她都打算好了,如果这招没用的话,大不了就说那书还在“师傅”的手里,回头给他们一个乱七八糟的地址,让他们满天下找去。

只是这样一来,她的新身份怕是没戏,边城也待不下去了。

沈御眉头越拧越紧,眉宇间挣扎得很明显。

终于,他冷着一张脸,从怀里拿出一方锦帕,粗鲁的一巴掌盖在了温婉的脸上。

“鼻子擦一擦,哭得丑死了!”

温婉闻言,哭得更大声了。

“你还说我丑……我哪里丑?你仔细看看,我哪里丑?”

她仰着头,奶凶奶凶的和他对视,似乎即便是哭得停不下来,也要在这个所有女人都非常在意的问题上论个输赢。

沈御就见她双眼蓄积着莹莹水光,偏偏还气呼呼的鼓着腮帮子,说话的时候,嘴唇开开合合,莹润又漂亮。

他突然觉得口干舌燥,不自觉的移开目光。

“好啊,你说我丑,连多看我一眼都觉得刺眼……”

沈御:“……”

女人吵起架来,都是这么无理取闹的吗?

沈御回过头,长长的,无力的叹了一口气。

“别哭了,你不丑。”

温婉:“你敷衍我!”

沈御:“……”

他烦躁的揉了揉太阳穴,有种不知所措的失败感。

温婉见好就收,又小心翼翼的摇了摇他的胳膊,“别关我了,行不行?那本书我现在真的拿不出来,别逼我了,好不好?”

沈御抬眸看她一眼,妥协的点了点头。

温婉立刻破涕为笑,“我就知道周校尉是个好人!”

沈御捡起锦帕,帮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渍,“说不让你出这道门,的确是吓唬你。”

这点,他不否认。

“不过,连弓弩这件事是真的重要。不是你一个女人能参与进来的,你不愿意坦诚相告,我不勉强你,但是……”

顿了顿,他沉声道:“你知道连弓弩来历这件事,不能再泄露给他人,否则,恐引来杀身之祸。”

温婉连连点头,“我知道的。”

“现在可以起来了吧。”沈御唏嘘的问。

温婉应声,却因为蹲太久,腿麻了,起身的时候禁不住身形一晃往他身上扑去。

沈御还没反应过来,腿上就传来一阵剧痛。

他疼得额头上冒冷汗,“你是不是想杀我灭口?”

温婉跌坐在他腿上,尴尬得脸都红了,“误会,误会,真的是腿麻了而已。”

沈御叹气,“还不起来?”

“哦。”温婉撑着他肩膀站起身,却尴尬的发现他腿上的袍子上有鲜血浸出。

他的伤口,被她坐裂开了!

温婉简直想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委屈巴巴道歉,心虚的不敢看他的脸。

沈御瞧她那鹌鹑样儿,气就消了一大半。

“架子上有红木盒子,把它拿下来。”

温婉闯了祸,哪里敢耽搁,立刻取了盒子抱到他跟前。

沈御将盒子打开,原来里面是些小瓷瓶和裹伤口的棉布。

“帮我换药。”

温婉听话的拿起棉布和金疮药,突然想起什么来,吓得声音都变调了。

“我帮你换药?”

她没记错的话,他的伤是在大腿根处的,那么敏感的部位。

沈御挑眉,“怎么,难道要叫金木进来,然后告诉他,是你一屁股把我伤口坐开了?”

这话,她好意思说吗?

传出去像什么样?

温婉几经挣扎,在全部人面前丢脸,还是在一个人面前不要脸之间,她选择了后者。

*

金木在门外等了很久,书房的门才重新被打开。

温婉红着脸冲出来,头也不回的往后院跑去。

沈御坐在轮椅上,脸上是金木看不懂的戏谑神情。

“总算是赢了她一回。”

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金木听得一头雾水。

沈御却浑身轻松。

小妖精,每次都逗得他面红耳赤,这一次,总算轮到她不好意思了。

“将军?你的袍子上怎么有血?”金木眼尖的注意到了异样。

沈御清了清嗓子,“伤口破了一点儿而已,不碍事。”

金木:“那属下帮您换药?”

沈御嘴角一扬,意味深长的说:“不用了,已经换过了。”

换过了?

将军行动不便,自己可换不了。

那就是……

金木想明白之后,倒吸一口凉气。

他难掩惊骇的表情,“将军,连弓弩的事情,您问清楚了吗?”

沈御白了他一眼。

金木懂了,“将军,您不会是中了小碗姑娘的美人计吧?”

后知后觉,回过神来的沈御:“……”

他高兴早了,死丫头先前分明是故意的!是个连环计!

连弓弩没的事没问清楚就算了,他还被她看光了?

他哪里赢,分明是又输了!

还把裤衩子都输没了!




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温婉一早收到了金木送来的五百两银票,顿时整个人的气质都不一样了。

“走,跟姐姐我潇洒去,姐姐我有钱,咱们吃香的喝辣的,再找几个小妞儿玩玩!”

跟在她身后的沈舟,被她的虎狼之词吓得一个踉跄。

他堪堪扶住栏杆才站稳,“小婉姐姐,你和我们村以前那个土财主说的话一模一样。”

温婉:“嗯?那他还挺会享受的,也算同道中人。”

沈舟白了她一眼,“可是他找小妞儿玩的时候,和其他人争风吃醋,被打死了。”

温婉:“……”

她一巴掌呼在沈舟脑门儿上,“臭小子,真会扫兴!行了,小妞儿咱们就不找了,咱们去吃顿好的,总没问题吧。”

“好!”沈舟连连点头,“东街开了家叫花鸡,听说可香了,小婉姐姐我们去吃吧。”

温婉笑着应声,“没问题,回头正好给哑婆她们带几只回来。”

沈舟想到什么,“那给阿柴哥也带一只吧。”

“他?他没有!”温婉气呼呼的扭头就走。

沈舟一头雾水,摸了摸后脑勺,替阿柴难过一秒钟后,屁颠屁颠的追上温婉的脚步。

*

沈府的书房里,气氛很压抑。

一盏茶之前,负责暗地里看顾偏院的护卫,过来汇报这两日偏院的情况。

护卫说,后院那棵将军最喜欢的桂花树被小婉姑娘薅来泡澡了。

“一点儿花没剩下?”沈御挑眉。

护卫吓得没敢抬头,“嗯!小婉姑娘……呃,很有毅力,一个人爬上树花了两个时辰,把桂花都弄下来了。”

“呵,”沈御气得牙根儿发痒,“两个时辰,她倒是不怕麻烦。”

傻子都看得出来,她这是气极了,拿他的花发泄呢。

沈御摆摆手,汇报的护卫松了一口气,赶紧退出去。

金木犹豫了一下,也想跟着走,刚转身就被叫住了。

“金木。”沈御无力的往后靠了靠。

金木浑身一僵,苦着一张脸抬头。

沈御:“你说,我好心好意给她安排新身份,还纳她做外室,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一个商贾小妾,要不是看她还有用,本将军的外室,她配?”

这么多年了,他头一回跟个姑娘提这回事,她居然拒绝,他不要面子的吗?

金木:“……”这不是在问他,所以他不用回答!

果然,沈御发泄了几句之后,烦躁的揉了揉太阳穴,“退下吧。”

金木控制着面部表情,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很从容,他转身抬腿,脚刚落到门槛外。

“等等。”

金木极度不舍的收回脚,回头哀怨的看过去。

“你是不是在心里嘲笑本将军?”沈御厉声问。

“属下没有!”金木硬着头皮回答。

上峰心情不好,下属真的好难熬。

沈御冷哼一声,“没有的话,你为什么一言不发的就要走?是不是想躲起来笑?”

被逼疯的金木快要哭了,将军,您能不能正常点儿?

这话,只能在心里哀嚎,金木不敢说出口。

金木:“将军,东街开了家叫花鸡,吃过的人都说好吃,小婉姑娘最爱美食,要不我替将军买一只给她送去?”

“姑娘家在气头上,咱们男人大度一点儿,别跟她们小娘们儿计较,咱们哄哄得了?”

他已经尽力了,再这么下去,他们这些做下属的真要被逼疯了。

沈御垂眸思考片刻,再抬头时说:“有道理,我堂堂大将军,凭什么要去哄一个小娘子?”

金木:“??”

他明明不是这么说的啊!

算了,将军已疯,他们只能听天由命了。

*

温婉最后还是没能吃到叫花鸡。

那家酒楼生意太火爆,座无虚席就算了,招牌菜叫花鸡还卖完了。

她和沈舟站在酒楼门口,一起默哀了好一会儿,才肯接受这个现实。

沈舟:“现在我们怎么办?”

温婉叹气,“叫花鸡吃不成,那就去吃其他的吧。这边城里,还有什么特色风味吗?”

“特色风味啊……”沈舟想了想,“漠北烤羊你吃过吗?”

虽然这些年和漠北人战火不断,但是有一说一,他们的烤羊是真的好吃。

开烤羊店的,是曾经去漠北游历过的厨子,回来之后在城里开了家店铺。

因为是漠北人的烤羊,粘上了“漠北”两个字,所以即便他们是端朝人,在这城里生意也很是一般。

正是饭点儿,店铺里却一个人都没有。

沈舟喊了一声,“老板在吗?”

没有人回应。

温婉鼻子灵,闻见了从后门飘过来的孜然香味。

孜然撒在烤得流油的新鲜羊肉上,想想都要流口水。

“老板应该在后院烤羊,我们过去看看吧。”

“啊,直接去好吗?我听说这个厨子脾气很不好。”沈舟有些犹豫。

温婉:“咱们是客人,来消费让他赚钱的,他应该不会对我们怎么样吧。”

沈舟点头,“也对。”

两人掀开后门的帘子,穿过通道之后,来到了后院。

院子里放置着一个铁架子,架子上串着一头羊,许是烤羊的人偷了懒,羊肚子被烤焦了一块。

院子角落,门前堆满木材的屋子里,传来鞭子打到皮肉上的声音。

这种程度的鞭打,下手的人够狠,忍受鞭打的人也够狠。

温婉听声音都觉得头皮发麻。

沈舟扯了扯温婉的袖子,“小婉姐姐,咱们别管闲事了,赶紧走吧,这烤羊我不吃了。”

温婉也不想管闲事的,偏偏余光看见了一双眼睛。

那间屋子的窗户上,破了一个巴掌大的小洞,刚好露出一双眼睛来。

那人似乎正对着窗户,眼睛里是一种空洞的绝望。

就好像所有的苦难,他已经习惯了。

温婉没有白莲花的圣母心,她就是一条没什么大追求的咸鱼。

所以,理智上,她该立刻离开这里。

但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有感情。

但凡那人吭一声,或者开口求饶,她都不会因为怜悯而管闲事。

可他一声不吭,就好像在无声的、安静的,默默的等着死去。

总有些人,在我们看不见的角落里经受着世间最深的苦难,而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有血有肉,会疼会痛。




温婉也没想到,一句玩笑话而已,沈御听了,居然瞬间就脸红到耳朵。

温婉:“……”

不是吧,在古代十六岁就结婚生子的大环境下,长得这么正的军哥哥还能被剩下?

这反应跟个雏儿似的,不科学啊。

要不,再试试?

她计上心头,伸手就在他脸颊上摸了一把,逗他道:

“好可爱……”

沈御:“?”

在沈御还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温婉又极速的收回了爪子。

沈御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被这丫头给调戏了,一时之间,脸色由红转黑。

“商贾小妾,果然恬不知耻!”

沈御怒骂一句,站起身拂袖而去。

温婉眨巴着眼睛盯着他的背影,直到人影消失以后,她才美滋滋的收回视线。

“该说不说,口嫌体正直的的男人,还真挺好玩的。”

“呵,敢骂我恬不知耻?真正恬不知耻的事,我还没做呢!”

温婉越想越不服气,抓起茶壶灌了半壶水,下定决心。

“狗东西,下次再骂我一句,看我不把你撩到手给睡服了!”

*

这几天,金木明显感觉到大将军的状态有些不对劲。

虽然大将军没有明说原因,但金木猜测一定和小婉姑娘有关。

在手底下的士兵又被大将军操练了两个时辰以后,金木终于没忍住找到了沈御。

沈御站在校场上方,后背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湿透。

他解开缠在手腕上的棉布,余光扫见欲言又止的金木。

“有事?”

金木点点头,“吴太守今夜娶小娘,在院子里宴请相熟的同僚,帖子是前天送来的,您这两日忙,还没来得及呈给您看。”

吴太守每年都在娶小娘,以前这种宴请,沈御从来没去过,不过是派人送份礼物上门就当全了人情世故。

所以金木虽然搬出了这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可心里其实没底。

他已经做好了大将军让他按往年惯例去处理的准备。

谁知沈御垂眸思忖片刻,居然吩咐道:“让人备份礼物,晚上……你随我一同前去。”

金木愣了愣,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沈御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又冲场上正操练的士兵下达了休息的命令。

操练得已经去掉半条命的众人,终于得以喘息,纷纷向金木投以感激的目光。

只可惜,金木实在是没空注意这些细节,他依旧还在疑惑,大将军今天怎么突然答应去吴太守的宴请了?

马车停在太守府的门前,金木到底没忍住问出口。

“将军,您真要去?”

沈御穿着一身玄色锦袍,低调却不失武将英气,他轻笑,“自然是要去的。”

金木抱着一个礼盒跟在他身后,“将军,为什么啊,您不是说这种酒色场合容易让我们武将失去斗志?”

沈御脚步不停,有种被揭痛处的恼羞成怒。

“偶尔放松放松,也无妨。”

金木还是不理解,“可您还说要严于律己……”

沈御猛的停下,冷冰冰回头扫了一眼金木,“我还说过,军人首要遵守的规矩是服从命令!你在质疑本将军的命令?”

“属下不敢!”金木缩了缩脖子,不再多问了。

*

月上柳梢头,吃饱喝足的温婉,搬了一方躺椅在院子里,一边赏月,一边给几个半大的孩子讲故事。

自从前几天温婉给他们讲了一集西游记的故事之后,他们每天晚上吃完饭就缠着她讲故事。

于是每天一集孙悟空打妖怪的故事,就成了固定的娱乐项目。

“这白骨精本来是个吓人的骷髅,为了诱惑唐僧,就幻化成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

温婉悠闲的随着躺椅摇摆,目光温柔的落在一群瞪大了眼睛,满脸写着愤愤不平的孩子身上。

见唐僧和悟空师徒俩反目成仇的气氛,渲染得差不多了,温婉正准备来个情节反转。

没想到一个少年急匆匆跑了进来。

少年叫沈舟,是这群孩子里最大的,今年刚满十二岁。

沈舟是个可怜孩子,听他说,他父母都死在了漠北人手里,他算幸运的,因为年纪小被当成奴隶贩卖,才捡回一条命。

边城将士一年前剿了一个漠北人的据点,才把关在笼子里的他救了回来。

其他孩子跟他一样,也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

温婉对他们心生怜惜,便多了些温柔与宠溺。

沈舟脸上带着欣喜的笑,“小婉姐姐,你跟我来一下。”

“干嘛?”温婉怔了怔。

沈舟:“你来了就知道了。”

温婉抬手摸了摸他的头,“臭小子,搞得还挺神秘。”

她从躺椅里起来,跟在沈舟身后往院子外走。

大门口,金木坐在马车前赶车,看见温婉出现,跳下来抱拳行了一礼。

“小婉姑娘,校尉让我来接您相聚。”

相聚?

温婉眼中闪过一抹精光,这说法倒是有些意思。

沈舟却显得十分高兴,扯了扯温婉的袖子,把她拉到一旁。

他压低声音,小大人似的叮嘱:“女子以夫为天,小婉姐姐,你要多顺着点儿校尉大哥,男人都喜欢乖巧温顺的女人。”

温婉:“……”

被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叮嘱怎么讨人欢心,这感觉怎么这么别扭?

沈舟叮嘱完她,又屁颠颠跑到金木面前,换上一张笑容憨厚的脸。

“金木大哥,小婉姐姐年纪小不懂事,在外面请您多照顾一些,如果方便的话,在校尉大哥面前多替小婉姐姐美言几句,等我将来从军拿俸禄了,一定好好孝敬您!”

金木:“……”

要不是这孩子都是经他手安排住进这个院子的,他真以为这是小婉姑娘的亲弟弟!

大将军行事低调,从来没有告诉过这些孩子的真实身份,这些孩子也以为沈御只是个小校尉。

这都不重要。

金木好奇的是,他们家大将军每个月都会来看望这些孩子,也没见他们这么掏心掏肺的对大将军啊。

更何况沈舟可是这些孩子里最沉稳冷静的。

怎么这个赵小婉才来几天,沈舟居然为了她,都跟他讨要起人情来了?




唇边擦过一抹温润的质感,那是温婉握着糕点的手指头。

沈御动作一顿,突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他虽然心生后悔,但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面上丝毫不露怯。

“是挺甜的。”

他直起身,云淡风轻的给了评价。

温婉:“……”

吃她口水的人都不介意,她还能说什么。

再说了,又不是没亲过!

温婉是有羞耻心的,但不多。

这么一想,她很快就释然了。

不过经过这么个小插曲,两人都有些别扭,一个下午都没怎么说话。

*

诡异的气氛,一直延续到吃完饭的时候。

高翎专门带了个做饭的厨子,厨子下午专门去附近的镇上买了些食材。

夕阳西下,郊外的夜晚只剩下斑驳的树影和草木间的虫鸣。

高家商队的人围着篝火聚在一起,篝火上方,是厨子熬了一个时辰的排骨汤。

温婉领了一碗汤和米饭,一边吃,一边听商贩们商量明天去镇子上出货的事。

所谓的行商,就是东货西卖,边走边赚钱。

沈御混在商贩群里,借口说明天要陪夫人去拜送子娘娘,就不跟大家伙儿去出货了。

传宗接代,在哪家哪户都是大事,所以众人都没有怀疑。

说完正事,沈御拿着一个纸包走到高翎跟前。

高翎鼻子很灵,闻到纸包里的香味。

“你拿的是什么?”

沈御将纸包扔他怀里,“给你吃的。”

“果然是好兄弟,还知道给我加菜。”

高翎撕开纸皮,表情立刻垮塌,“卤猪蹄?你是不是忘了,我从来不吃这东西!”

沈御不甚在意,“买都买了,你要是不吃……就给其他兄弟。”

温婉已经闻着味儿找过来,看见高翎手中卤猪蹄,眼神发亮。

“高大哥,你不吃给我吃呗,我最喜欢吃卤猪蹄了。”

高翎一怔,“你喜欢?”

温婉连连点头,“嗯!”

商人精明,高翎看了一眼若无其事的沈御,又看了一眼笑容满面的温婉,瞬间就明白了。

这哪是给他吃的啊,不过是某人借他的手,投喂人姑娘呢。

“好,你拿去吃,别客气。”

高翎看着心满意足抱着卤猪蹄离开的温婉,用手肘碰了碰沈御的胳膊,问:

“我说你,是不是看上赵小婉了?”

沈御睨了他一眼,“不是。”

高翎摇摇头,明显不信,“我就没见你给哪个姑娘买过吃食。你不承认就算了,做兄弟的还是得多说两句。”

沈御没吭声。

高翎:“小婉是商贾小妾,她的身份摆在这儿,你收她进房也不是不行,总归你后院多她一个不多。但是……别太上心。”

自古英雄多风流,都是男人,有几个红颜知己,对他们来说都不为过。

但值得他们认真对待的人,总得是身份地位相匹配的。

无关对错,这只是他们从小被灌输的阶级观念而已。

沈御闻言,倒是没说什么,只是目光往温婉的方向投去。

没心没肺的丫头,捧着猪蹄啃得非常快活,满足的情绪从她身上弥漫而出,让世界都跟着轻松不少。

“我心里有数。”

沈御收回视线,只淡淡回了一句。

*

重新来到送子娘娘庙,这一次进入得很顺利。

借着上香的名头,沈御领着温婉在庙里庙外都逛了一圈。

“找到了吗?”

温婉疑惑的摇头,“昨天明明看见乌青鸟是落在娘娘庙这个方向的,不可能找不到才对。”

沈御:“难道这里不是乌青鸟的巢穴?”

温婉思忖片刻,分析道:“从风水地理来看,这个位置是最有可能做墓地的地方,而乌青鸟也落在这里,两个条件同时具备,我不相信只是巧合。”

沈御表情凝重,目光犀利的再次看向面前的庙宇。

突然,他指向娘娘庙的一个偏殿,“你看那是什么?”

温婉顺着他所指方向看过去,就见偏殿的房檐上挂着一片藏青色的羽毛。

“乌青鸟的羽毛!”

温婉快步跑过去,仰着脖子往上看。

这一看,还真看出名堂来了。

“我就说呢,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

沈御跟过来,站在她身边也仰头看,却没看出什么特别的东西。

大丈夫能屈能伸,他沉声问:“请娘子指教。”

温婉处于兴奋中,没注意到他这声“娘子的称呼”,指着头顶上的房梁解释。

“这就是乌青树。”

“建造这个娘娘庙的工匠还真花了不少心思,乌青树生长习性喜阴,只有顶端会长枝叶,主树干都是光秃秃的。”

“你看这个房梁,从这两墙根处开始,一直到窗户的下方。”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从窗户往外看,就能发现,这房梁和外面的枝叶连起来就是一棵完整的乌青树。”

沈御听她这么说,快步走到窗户边上往外看了看。

窗户外果然是茂密的树木枝叶。

“你连建房子都会?”

沈御看温婉的眼神,越发带着审视。

一眼看出来这偏殿的巧妙之处,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温婉干巴巴的笑了笑,“研究过一点点皮毛。”

“又是略知一二?”沈御戏谑的笑了笑。

温婉点点头,“为人处事,不得谦虚一点儿。好了,趁着这会儿没人,我算算古墓入口的方位。”

沈御应声,没打扰她寻龙定穴。

温婉捡了树枝在地面上写写画画,“说起来这事儿也挺有意思的。你还记得上次咱们被山匪绑去的那间破庙吗?”

沈御:“记得。那座破庙也建在一个古墓的上方。你当时还说,庙宇建在古墓上,是为了镇压逝者的灵魂。”

闻言,温婉抬头看了他一眼。

她竖起大拇指,“可以啊,我随口一句话,你居然记住了!不愧是年纪轻轻就当了校尉的人。”

平时被她怼多了,突然被她夸一下,他还有些不习惯。

蓦的,他视线落在她的脚边,脸色一沉。

“你别动……”

温婉怔了怔,顺着他的视线低头,就见一条黑漆漆的玩意儿从墙根的小洞爬出来。

“蛇!”

温婉吓得一蹦三尺高,直接跳到了沈御的身上。

她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双脚夹住他的腰,整个人无缝衔接和他贴在一起。

沈御手比心思快,自然的托住了她的屁股。

于是,刚走到门口的小师傅,领着一众香客就撞见了极其“不雅观”的画面。




气氛凝滞,屋子里落针可闻。

许久后,温婉坐正身子,问:“你的意思,是要与我成亲?”

成亲,这两个字让沈御眉头一皱。

温婉看他脸色,眼中一闪而逝的失望。

“看来,并不是明媒正娶的妻子啊。”

温婉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成亲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私定终身都是以外室的身份。我一个商贾小妾,就这身份,别说周校尉你了,就是寻常男子,应该也不会娶我做妻子。”

她稍微一想,就明白了这其中的关键。

事实的确如此,沈御也的确是如此打算的。

可是……

这些话从她的口中说出来,却让他心中一阵钝痛。

他原以为,一个商贾小妾而已,他给她一个安身立命之所,就是对她的恩德,却忘了,她不是寻常女子。

是他看轻她了。

沈御能做到如今的位子,绝不是个刚愎自用之人,错了就是错了,他绝不会继续错下去。

“抱歉,我收回……”

温婉轻笑,打断他的话。

“不用道歉。在世俗观念里,周校尉能不介意我曾经商贾小妾的身份,纳我做外室,已经是极大的恩惠。”

她顿了顿,又说:“你已经比世上其他男子都要好很多了,只可惜,并不是我的良人而已。”

说完之后,她不等沈御反应,宣布结论。

“所以,咱们别谈婚论嫁的伤感情,谈交易就行了。五百两,这是药丸的价格。至于我帮你们找东西,那是另外的条件。”

看来这饭,是没办法一起吃了。

温婉站起身,临走之时又说:“我开的条件昨天已经告诉了高大哥,你们商量一下吧。”

客栈伙计走到门口,正好遇上退出来的温婉。

温婉从她手中接过食盒,笑着道:“我家相公这会儿没什么胃口,这饭我还是拿回屋自己吃了。”

“哦。”客栈伙计一头雾水,周校尉一个时辰之前还说饿了呢,这会儿又不吃了?

他只是个小伙计,客人怎么吩咐,他怎么做,这些问题,他也不甚关心。

温婉和客栈伙计离开以后,沈御目光深沉的盯着房梁,眸子里有种意味难明的晦涩。

*

高翎是午后赶回客栈的。

他进屋以后,一边在架子上的水盆里净手,一边抱怨。

“那偏殿都翻了个底朝天,古墓里的东西都挖出来了,还不如上次山神庙里,山神庙里好歹有几箱财宝,这次倒好,就几个不值钱的破瓦罐。”

高翎拿棉布擦手,转身往床边走。

“唉,可惜还是没找到我们要的东西。不过还好,有小婉姑娘在,以后还有机会,大不了把边城周围的古墓都挖一遍。”

他说了半天,都没听见有人回应,这才往床上看去。

见沈御眼神空洞的盯着房梁,疑惑的问:“你这是怎么了?”

沈御终于动了动脖子,转过头,沉声说:

“她生气了。”

“什么?”

他没头没尾的一句话,高翎起初还没听明白,过了好一会儿才弄懂他的意思。

高翎:“你是说,你提出要纳她为外室,她生气了?”

沈御目光黯淡的点了点头。

昨天沈御醒了之后,高翎就把温婉提出来的交易条件告诉了沈御。

温婉是逃妾,她要一个新身份,这对沈御来说并不难。

每年从漠北人手中救回来的幸存者数不胜数,随便找一个孤女的身份,就能帮她办一个身份文牒。

但一个孤女,要想独自稳定的活下去,绝非易事。

沈御对温婉,是有些欣赏的,所以他不介意索性纳了她,给她一个生活保障。

高翎当时也是这个意思。

这个安排,换了其他女人,哪有不同意的道理。

高翎:“这不应该啊,五千两聘礼,还有名正言顺的新身份,还有将来富足安定的生活,要是将来为你生下一儿半女,你更加不会轻慢她,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沈御没吭声。

高翎冷哼一声,说:“难不成她一个商贾小妾,还想做你的正头娘子?是她疯了,还是我们所有人都疯了?”

沈御闻言,叹了一口气,“罢了。她既然不愿如此安排,那就按她的条件来。”

“好。我们就给她一个孤女的新身份,我倒是要看看,在这乱世,她一个孤女要怎么活下去!”

高翎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

沈御倒是面色不变,只是眼眸垂下之时,神情略显落寞。

*

自那日不欢而散之后,一连两天,温婉都没再去沈御的房里看过他。

倒是高翎在他们之间两头跑的传话。

双方达成合作协议,他们帮她办身份文牒,她承诺帮他们找寻古墓。

高翎问起新身份文蝶的姓名时,温婉犹豫了一下,索性用了穿越之前的名字,就叫温婉。

三天以后,沈御的伤好了一些,勉强可以承受住坐马车的颠簸了。

于是,浩浩荡荡的队伍准备启程回边城。

温婉收拾好东西来到客栈门口。

浩浩荡荡的的队伍前,停了一辆豪华马车,马车里是谁,不言而喻。

“嫂子,请上马车。”

有脸熟的青年过来替她拿行李,又憨笑着跟她打招呼。

温婉认得,这是在娘娘庙里挖土的其中一个青年。

她看了一眼其他偷偷摸摸往她身上瞧的青年,随后大声说:

“往后别乱叫了,我和周校尉不是那种关系。前几日为了掩人耳目,事急从权,不得已配合唱戏而已。我一个妇道人家,回了城里,将来还要嫁人生子的,这清誉可马虎不得。”

说完之后,温婉没有上那辆马车,而是循着队伍往后,走向了拉货的马车。

马车里,半靠着小憩的沈御蓦的睁开眼睛。

他掀开车帘,视线锐利的看向后方。

个子娇小的女人,爬上拉货马车的时候,需得手脚并用。

那模样,三分滑稽,七分可爱。

是的,那滑稽的模样,在他看来,居然还觉得可爱!

沈御觉得他最近的眼神可能出了问题,肯定是被她给气的。

“就这么迫不及待的和他划清界限!”

这死丫头,果然胆子大得很!




即便温婉是个来自现代的灵魂,思想比之古人来得开放。

但是,以如此羞羞的动作姿态,被一圈人围观,还是会觉很不好意思。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沈御,他手掌轻轻放在她后脑勺上,将她脑袋摁进怀里。

“别抬头。”

沈御低声说。

温婉一怔,随即心中升起一股子暖意。

关键时刻,他还知道保护她女儿家的脸面,还算有可取之处。

小师傅才十二三岁,哪里见过这种限制级画面,红着一张脸,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已婚妇人们却没什么顾忌,一个个笑得前仰后合。

“我滴个乖乖,还是年轻好啊,这小相公臂力不错,小娘子好福气哟。”

“话是这么说,可这里好歹是佛门清净地,做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是亵渎神灵啊。”

“我看他们生不出儿子,肯定就是亵渎神灵惹的祸。”

“年轻人,还是要节制,一会儿添些香油钱,给送子娘娘赔个不是。”

七嘴八舌的议论,落进温婉的耳中,哪怕她脸皮厚,也有些招架不住。

她的脑袋越埋越低。

沈御低头看了她一眼,然后锐利的目光扫向门口的众人。

他也懒得多费唇舌,脚尖一挑,将刚爬出洞口的小黑蛇踹了过去。

众人只见一团黑漆漆的东西扑来,仔细一看,竟是条小黑蛇。

“有蛇啊!”

胆小的当时就吓白了脸,也顾不上看热闹,人群立刻就散了。

小黑蛇被摔在门槛上,弯弯扭扭的挣扎着,往墙根爬走。

“可以下来了。”

沈御轻声说。

温婉略微抬头,见警报解除,这才从他身上下来。

她脸上还残留着一抹没来得及褪去的红晕,皮肤看起来粉扑扑的,有种暖玉的质感。

沈御眸子一沉,喉头有些干涩,吞了吞口水后移开视线。

温婉乐呵呵的拍他肩膀,“刚才谢啦,多亏你反应快,否则我丢人丢大了。”

沈御粗声粗气的应了一声。

经过温婉的计算,古墓的入口居然就在那个蛇洞的正下方。

温婉忍不住唏嘘,“这是有多大的仇啊,不但修建寺庙镇压,还引乌青鸟和黑蛇这些生灵来嚯嚯这个地方。”

沈御眉头微蹙,但终究没有多做解释。

温婉也不想知道太多,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她转头问:“现在这会儿上香的人多,不是开墓的好时机啊。你怎么打算?”

沈御也知道人多眼杂,“这里离边城只有两天的路程,还算近。我可以从边城调人过来,不过……”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的说:“我的人一旦动了,其他人……也会跟来。”

他说的其他人,应该是其他的势力。

虽然温婉不知道他们究竟要找的是什么,不过既然能让这么多人抢的,肯定不简单。

“所以呢?”温婉抿着唇问。

就不能直接说结果吗?

怪让人心急的。

沈御弹指在她脑门儿敲了一下,“性子这么猴急。”

“疼!”温婉拍开他的手,奶凶奶凶的瞪她。

沈御压低声音,“反正我们已经扰了佛门清静地,不如,干脆扰个彻底。”

温婉:“……”

他看她的眼神渐渐变得阴冷,表情也阴森森的,似乎憋着什么恶毒的主意。

温婉没来由的背脊一凉。

“我琢磨着吧,做人还是要有底线的,鬼神之说,必要的时候也可以信一信……”

她话都没说完,就见沈御走到房梁前,抬脚踹了上去。

她知道他厉害这么,却也没想到会这么厉害。

“咔嚓”

一根顶梁柱断为两截。

整个偏殿摇摇欲坠,在屋子倒塌之前,沈御一把搂住温婉的腰跃了出去。

巨大的响动,很快把庙里的人都引了出来。

围观人群里,有人认出沈御。

“呀,这不是刚才在偏殿里和他媳妇儿生儿子的年轻人吗?”

“偏殿里生儿子?这种事都干得出来!真不要脸。”

“看把菩萨气得,降神罚把房子都搞塌了!”

“天菩萨,没砸死这对不要脸的野鸳鸯,可惜了一座好好的偏殿啊。”

有沈御挡在跟前,温婉没有看见围观人群的刻薄嘴脸,但是不堪入耳的话还是一字一句的传到她耳朵里。

沈御眉头一皱,不着痕迹的将她往身后再藏了藏。

庙里的师傅们赶过来,脸色铁青,口中念了两句禅语,也没能控制住愤怒。

眼看几个师傅挽起袖子要动手,沈御赶紧开口。

“师傅们息怒,是我不对,偏殿我立刻找人来修,保证修得和以前一模一样!”

“另外,我再捐一千两香油钱,算是给菩萨赔罪。”

有钱能使鬼推磨,他这话一出,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一千两香油钱,这都够庙里的师傅们好几年的吃穿用度了。

怕师傅们不信,沈御当场就掏了一百两的银票递过去。

“这次出来得急,身上没那么多,回头我一定补上剩下的。”

“师傅们放心,我连夜就去找工匠,十日内定把偏殿重新修好。”

房子塌都塌了,事情已经发生,肇事者有能力赔偿,已经算是菩萨保佑。

师傅们也只有接受这个赔偿方案。

老师傅见多识广,见过人心险恶,怕他一去不回,就这么跑了。

“口说无凭,不如请你娘子在咱们庙里住一晚,等明日你把剩下的钱和修葺的工匠带来以后,再接你娘子回去。”

这是要把温婉当成“抵押物”的意思了。

人之常情,也不是不能理解。

温婉觉得,沈御留下她也无可厚非,毕竟她又不是他真正的夫人。

她对他来说,就是一个能寻龙定穴的工具人。

用工具人来换取师傅们的信任,很划算。

“不行。”

出乎预料,沈御居然毫不犹豫的直接拒绝。

连温婉都诧异的抬头看向他。

沈御声音冷冷的,“我夫人娇弱不能自理,晚上一个人留在这里,我不放心。”

娇弱不能自理……

这理由,嗯,很好很贴心。

老师傅眉头一皱,“可是……”

沈御取下随身玉佩,“这玉价值千金,我押在这里做信物。”

老师傅也是个识货的,接过玉佩看了看,喜笑颜开的答应下来。

沈御牵着温婉的手离开娘娘庙。

下山后,温婉到底没忍住问:

“刚才你为什么不答应老师傅,把我留下?你……是在担心我吗?”




武功,是会不了一点的。

否则,他也不会被一个做烤羊的厨子打得半死。

所以不等他回答,温婉就一阵摇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温恩见她自言自语,眼神越发温柔,他举了举胳膊,轻声道:“我有力气。”

“是,你有力气,你凭一股蛮力就能把房子推倒,你最厉害了。”

她语气微酸的嘀咕,“你这么厉害,在烤羊铺子里怎么不反抗呢?”

温恩眸光一暗,低下头,隔了许久,才低声说了三个字。

“不想活。”

对整个世界都失望,对所有人都失望,所以死对于他来说,从来不是他所畏惧的。

他说得轻描淡写,甚至连表情都没有丝毫的波动。

温婉的心却狠狠的瑟缩了一下。

“以前就算了,现在你是我好不容易救回来的,可不能浪费我的苦心。要好好活着,咱们俩一起,就当你陪着我,好吗?”

少年微笑着点头,“好。”

*

临近中秋,街上越发的热闹,商贩的吆喝声不绝于耳,还有各种表演杂耍的。

温婉叫上沈舟,三个人一块儿在街上逛。

带着两个少年买完糕点,她叮嘱沈舟,“你先带温恩回去,我要去办点儿事。”

沈舟倒是没意见,牵着温恩的胳膊就要走。

温恩却站着没动,直勾勾的盯着她。

“一起。”

他的意思是要一起回去。

温婉心虚的干咳一声,“不能一起,我有私事,女孩子的事,你们男孩子别瞎掺和。”

她突然体会到了那些有孩子的母亲的难处,不管去哪儿,都拖着小跟班儿,完全没有自己的私生活。

沈舟连连点头,“我们回去吧,我们都是大人了,不能总是缠着小婉姐姐。你比我还大,怎么这么不懂事呢?”

温婉冲沈舟竖起大拇指,“说得好。”

沈舟得意的笑了笑,拉着不情不愿的温恩离开。

温恩走的时候,还一步三回头,那双眼睛里,明晃晃的写着不高兴。

“哎。”温婉忍不住感慨,“带孩子,还真是不容易。”

忒黏人。

*

人来人往的东街尽头,有一家首饰铺,她打听过了,这家铺子是边城最大的首饰铺,铺子里的老师傅也是技术一流。

她前几次逛街的时候,假意要买嵌合玉,问了好几家铺子,就这家铺子里的人听说过。

当时回答她的是个小伙计,小伙计说店铺里的老师傅曾经有幸打开过一枚,他也跟着长了见识。

不过可惜,老师傅去另外一个城市的铺子处理生意去了,要中秋才回来。

还有几天就是中秋佳节,温婉既然出来了,就索性来店铺里碰碰运气。

店铺里的伙计居然还认得她,远远的就迎了过来。

“姑娘,你总算来了。我师傅都回来好几天了,听说有人拿了嵌合玉过来解开,师傅还专门候着呢。”

嵌合玉这种级别的东西,一辈子能见几次?

也难怪店铺里的伙计这么上心。

温婉却停下脚步,“虽然是难得的好东西,但……规矩还是要有的。”

店铺的伙计赶紧点头,“我知道的,除了我和我师傅,我没有告诉其他人。我这不是看见你太激动了嘛。您放一百个心,这点儿规矩我们还是知道的。”

“那就好。”

温婉这才跟着他往铺子后院走。

她也不知道嵌合玉里有什么东西,万一是不能见人的,那见了光,不得给她惹来祸事。

老师傅年过半百,正佝偻着背,坐在窗户边的桌子前给一枚朱钗抛光。

小伙计乐颠颠的掀开帘子进去,“师傅,上次我跟您说的那位姑娘来了。”

老师傅闻言,立刻起身,快步来到温婉跟前。

他先拱手行了一礼,才问:“姑娘手里真有嵌合玉?”

温婉:“有。不过……”

老师傅经验比小伙计丰富,立刻明白了她的顾虑,“姑娘放心,我们这些匠人,只是对嵌合玉本身感兴趣,至于里面的东西,我们绝不会多看一眼。”

他转身拿起桌上的一条黑布巾,解释道:“我打开玉佩的时候,会将眼睛蒙上,等您拿走东西以后,我再取下黑布巾。我们只希望姑娘拿到东西以后,把玉佩交给我们把玩把玩,至于打开玉佩的费用,我们分文不取,您看如何?”

这个老师傅果然是个会做生意的,难怪能把铺子做到边城最大。

温婉自然是答应下来。

她从怀里取出玉佩,老师傅让小伙计出去守着门户,这才蒙上双眼坐回桌前开始干活儿。

温婉就站在他的边上,仔细盯着师傅的动作。

俗话说熟能生巧,老师傅即便蒙着双眼,却依旧能熟练的拿着各种工具,仅仅凭摸索,就能完成一连串复杂的动作。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足足半个时辰以后,嵌合玉终于发出了很轻微的“咔嚓”声响。

“成了。”老师傅惊喜的低吼一声。

温婉接过玉佩,此时的玉佩已经分成了两部分,并非是中间挖空,而是两个嵌合的圆环,圆环间的凹槽里,有一丁点大小的空间。

她小心翼翼的捡起拿起桌上一根铁针,将凹槽里的东西掏了出来。

居然是一颗米粒大小的钥匙。

温婉:“……”

这么小的钥匙,是要开小人国世界里的藏宝盒么?

奇奇怪怪的东西。

连见多识广的她,都不知道这钥匙是做什么的,不过能被如此慎重的放进嵌合玉里的,多半也非同寻常。

她犹豫了一下,索性取下脖子上的项链,将小钥匙串进去,又将项链放回脖子里。

古代的衣服很保守,如果不掀开衣领,基本上看不见这个小钥匙。

她拍了拍胸口,这才对老师傅说:“老师傅,您可以取下蒙眼黑巾了。”

老师傅应了一声,取下布巾之后从温婉手中接过空的嵌合玉。

温婉信守承诺,“玉佩就放您这儿,我明天再来取,可好?”

“那老朽就多谢姑娘了。”老师傅笑道。

温婉摆摆手,目光又落在后面架子上的一个玉扳指上。

“老师傅,你架子上的东西卖吗?”

老师傅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姑娘识货啊,那玉扳指是我刚用上等羊脂玉做出来的,最适合拿来送心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