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顾归之给我打来电话，说诊所出了点事，让我赶快过去处理一下。
算是我帮他做的最后一件事吧。
我赶到诊所，前台有几个人又哭又闹。
顾归之说是之前的几个顾客，脸部溃烂，怀疑是新换的药出了问题，而那药，是苏妙可给他推荐的。
“星月，你再帮帮我，要是这事闹大，诊所就完了，我也就完了！反正你现在名声也臭了，能不能就把这事也一起认下来，这对你，没什么损失的！”
眼前的顾归之不断地刷新着我对他的认知。
“星月，算我求求你好不好，你再帮我一次，就再帮我一次，等我过去了这个坎，我就娶你，我就娶你好不好？”
我鄙夷地看着他，依旧没有回应，只是摇着头。
顾归之却突然大吼起来：
“沈星月，我当初也是救过你一命的，要不是我，你能有今天？要不是我把你带回家，你现在还在孤儿院呢！”
“这么多年，你吃我的穿我的用我的，你说，你为我做过什么？你为我们做过什么？”
“我跟你说，今天这事，你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
我睁大了双眼，眼泪在眼眶中打转，这就是我爱了这么多年的人，这就是我放弃了父母，放弃了去国外进修的机会而选择帮他的人！
可在他眼里，我却什么都没做，什么用都没有。
顾归之把我推了出去，对着那几个顾客说：
“就是她，她是这里的首席医师沈星月，你们的脸出了问题就找她！”
旁边的苏妙可好像突然有了救星。
“对，就是她，她前几天还把我的眼睛也给弄坏了！你们估计也是她给整坏了！”
那几个病患听了，纷纷上来扯住我的头发，拽着我的衣领。
“你这个黑心医生，你这不是害人嘛！你看看我这脸，都烂成什么样了？我不管，今天你们必须给我个说法，要不，我就把你的脸也给撕烂！”
“对，撕烂她的脸！撕烂她的脸！”
旁边的人附和道。
“沈星月，你还不快跪下给我们道歉！”
苏妙可在一旁火上浇油，还抓起那几个人带来的臭鸡蛋，迎面就砸到我的脸上，让原本就双眼红肿的我更加狼狈不堪，眼睛也一阵刺痛，越发红肿起来。
“对，道歉，必须跪下道歉！”
那几个人看了，也拿起鸡蛋砸向我，还踢了我的膝盖让我下跪。
而顾归之只是在一旁静静地站着，一句话都没有说。
“不是我，你们的脸跟我没关系！”我用力地喊着。
“你这贱人，还死不承认，看我怎么收拾你！”
一个疯狂的顾客竟随手抓起一旁的水果刀向我刺来，马上就要刺到我的心口。
这时，一个人影出现，生生用手握住了那把刀。
是顾家的养子，顾归之的哥哥顾临渊。
而他，就是我的联姻对象。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让你最近别来诊所吗！”
“楼下一堆记者，你把妙可眼睛整坏了的事，还嫌不够多人知道吗？你到底还想不想让诊所继续办下去？”
我看了一眼苏妙可完好无损的眼睛，径直走到电脑前准备拷贝我的医学论文。
“你放心，我马上就走。”
旁边的苏妙可瞟了我一眼，抻着长音：
“顾少，你看沈医师，进人家的办公室不敲门就算了，还乱动人家的电脑！”
顾归之看了我一眼说：
“算了，你也知道，她是孤儿院长大的，教养这些，总是欠缺一些。”
我抬起头，刚想说些什么，却突然发现两周没来，办公室已经变了样。
我的医学期刊在桌子上垫着奶茶，原本和顾归之小时候的合影碎掉了被扔进垃圾桶。而一同躺在垃圾桶里的，还有顾归之送我的动物盲盒。
那时他说，等我集齐7个不同的动物就会娶我，可我集了整整3年，集来集去却总是集不满。
顾归之见我神色不对，语气放缓解释道：
“你也知道，你最近的风评实在不适合继续当诊所的代言人，妙可在这有间办公室比较方便......”
“沈医师，你不会介意吧？我实在怕冷，顾少说你这间办公室阳光最好，非要给我用呢！”
正如苏妙可所说，这间办公室确实阳光充足，当时我和顾归之一起来选办公场所，我因为从小就怕冷，一眼就看中了这间阳光房。
顾归之看我享受阳光的模样，宠溺地搂着我笑。
“既然我们的医学博士肯屈尊来当我这个小诊所的医师，我当然要给她租一间全是阳光的办公室了！”
“星月，你放心，我答应你，用不了多久，我就一定能做出成绩，到时候爸妈就再也阻止不了我娶你了！”


我站在原地，就那么望着他。
也许在他眼中，我一直是那个一无是处的孤儿吧。
可他不知道，他口中写了那么久才完成的论文，是为了不影响诊所的工作，我每天晚上加班查阅资料，熬了一个又一个通宵才写出的。
我还想跟他说些什么，苏妙可却打断道：
“哎呀，我的照片！沈医师，我是不小心把奶茶洒到了你的电脑上，可你也不能用我的照片去擦吧，这可是我最喜欢的照片！”
“顾少，你看啊！照片都成这样了！”
苏妙可拿起桌子上的照片，这是刚刚我擦电脑时情急之下拿的，可我明明记得当时它已经破烂不堪。
顾归之看了眼照片，怒斥道：
“沈星月，就算你生气，也不能拿妙可的照片擦电脑啊！”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气！”
“还不快跟妙可道歉！”
“我不。她弄坏了我的电脑，我凭什么跟她道歉？”
我梗着脖子说道，眼中满是委屈。
啪——一记耳光落在我的脸上，将我的墨镜扇掉，露出红肿的双眼。
泪水溢满眼眶，我就那么看着他，不知道到底是我变了，还是他变了。
顾归之许是看到了我的眼睛有些内疚，没有再继续逼我给苏妙可道歉。
“算了妙可，咱不跟她计较！”
“对了，你不是说约了一个大客户给我认识嘛，时间快到了，咱们先走吧。”
妈，我现在回家，您和我爸还要我这个女儿吗？
月月，你终于想通了？终于肯回来了？我和你爸一直在等你！
晚上回到家，我找到当时妈妈伤心地从孤儿院走后留下的电话号码，当时她说，等我想回家的时候，随时都可以联系她。
现在，也是时候回家了。


“哎呀，不好意思，奶茶洒了！”
苏妙可拿起桌子上的奶茶，却全都洒在了我的电脑上。任谁一看都知道是她故意的。
我慌忙抓起旁边的纸擦拭着电脑，她却一下子按了开机键，电脑彻底无法打开。
我站起身，狠狠瞪着苏妙可。顾归之以为我要对她做什么，一把将苏妙可拉到身后，护在她的身前，就像他曾经保护我时那样。
那年孤儿院新年表演，我一个人站在舞台，上面的钢管突然掉落，马上就要砸到我的头顶，顾归之却突然出现，一把把我拉到他的身后。
我幸免于难，他却被钢管砸到了胳膊，现在左臂还无法用力。
当时我守着他，给他喂饭，帮他穿衣，我问他该怎么偿还，他说只要我一辈子陪在他的身边。
因为他的这句话，即便当时我的亲生父母来孤儿院找我，让我回去做他们的千金宝贝，我也没有跟他们走，而是跟着顾归之回了属于他的家。
这一跟，就是20年。
“沈星月，你要干什么！妙可又不是故意的，你那么凶把她吓坏了怎么办？！不就是一台破电脑嘛，你要多少台我给你买！”
顾归之一边安慰着怀里的苏妙可，一边生气地跟我说。
“破电脑？你知不知道，我的文件和论文都存在电脑里，我好不容易获得了M医学期刊的发表资格！”
“沈星月，你生气也得有点正当理由，就你写的那论文还能发表在M医学期刊？你写了那么久都写不好，你觉得能被选上？”


男朋友强行给我整了容，只因他的联姻对象说我整坏了她的眼睛。
手术台上，我拼命挣扎哭着求他，他却给我扎了一针麻醉，眼眶微红。
“星月，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只有这样，我的事业才能有转机，爸妈才有机会同意我们结婚！”
手术结束，意识逐渐恢复，却看见他的联姻对象缓缓摘下墨镜。
“其实我的眼睛没事，就是单纯看她不顺眼，一副桃花眼，成天勾搭你。”
男朋友轻笑一声，勾起她的下巴。
“你呀！吃醋了？你知道的，有个小跟班没什么坏处。难不成你觉得，我真的会娶一个孤儿？”
我看着男朋友轻颤的左手，再次闭上了眼睛。
顾归之，7岁许下的承诺，就到今天为止。
......
家里的东西已经收拾得差不多，我看着镜中陌生而红肿的双眼，戴上墨镜，准备去办公室拿回打算发表的医学论文。
刚到诊所楼下，就围上来一群记者。
“沈医师，听说你惹到苏家千金被顾少拉去整容了，请问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听说你是顾少的地下恋人，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公开过你的身份，你认为这是对你的保护，还是他根本就没想过娶你呢？”
“顾少马上就要和苏家联姻了，请问你们到底谁是第三者呢？”
“你觉得顾少真的爱你吗？如果是你，你会选择千金大小姐还是一起在孤儿院长大的孤儿呢？”
“沈医师，沈医师......”
门口的保安拦住了还要追上楼的记者，我站在墙角，回想着刚刚记者的提问嗤笑出声。
是啊，这么简单的选择题谁又会选错呢？
一进诊所，就看到门口的代言人牌子换成了苏家千金苏妙可，而原来我的那张，被扔到了走廊的垃圾堆。
我推开办公室的门，顾归之正慌忙从苏妙可身上站起，衣襟凌乱，脖子上还有几个鲜红的印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