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梦小说 其他类型 锦绣女商巧书季巧书全文+番茄
锦绣女商巧书季巧书全文+番茄 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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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刀如水

    男女主角分别是巧书季巧书的其他类型小说《锦绣女商巧书季巧书全文+番茄》,由网络作家“并刀如水”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头筹醋儿原本没有听出巧书言语中的委屈,可当她走出东厢房的时候,她听到从书房中传出来的声音。那声音如泣如诉,听得醋儿心中很是难受,让她的心脏都忍不住跟着抽痛。醋儿停住脚步,对身侧的碎星说道:“我自己去大堂就好了,你还是在这里候着,若是少爷有什么事情也好照应。”碎星回头看向书房,点了点头。醋儿逼着自己转过身去,不顾那声音,继续往大堂里走。大堂之中,所有参与选拔的伙计都已到场,只剩下醋儿姗姗来迟。季老爷拧着眉头,冰冷的视线划过醋儿的脸颊,他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心想还以为这小丫头有什么深藏不露的本事,没想到最后也没有拿到一笔订单,想来肯定是选拔末等。季家管家在一旁敲锣,“时间到,每位伙计呈报自己的订单。”醋儿揉着手腕,这是她紧张的时候,最...

章节试读

头筹
醋儿原本没有听出巧书言语中的委屈,可当她走出东厢房的时候,她听到从书房中传出来的声音。
那声音如泣如诉,听得醋儿心中很是难受,让她的心脏都忍不住跟着抽痛。
醋儿停住脚步,对身侧的碎星说道:“我自己去大堂就好了,你还是在这里候着,若是少爷有什么事情也好照应。”
碎星回头看向书房,点了点头。
醋儿逼着自己转过身去,不顾那声音,继续往大堂里走。
大堂之中,所有参与选拔的伙计都已到场,只剩下醋儿姗姗来迟。
季老爷拧着眉头,冰冷的视线划过醋儿的脸颊,他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心想还以为这小丫头有什么深藏不露的本事,没想到最后也没有拿到一笔订单,想来肯定是选拔末等。
季家管家在一旁敲锣,“时间到,每位伙计呈报自己的订单。”
醋儿揉着手腕,这是她紧张的时候,最喜欢干的事情,她深吸一口气,举起纤纤玉手,“老爷,这香还没有烧完呢,不能算时间到了。”
季老爷的视线落在香上,那香的确还发着袅袅的烟,但是长度只剩下尾指指甲的长度,“这指甲长度的香片刻就会烧完,根本不足以扭转乾坤。”
醋儿鼓起勇气,接着反驳道:“反正也只是片刻的时间,不如就等它完全烧完,看看能不能有扭转乾坤的事情发生。”
季老爷脸色淡然,“好,那我就看看这片刻时间,会发生什么扭转乾坤的事情。”
大堂之中的其他伙计的视线都聚集在醋儿身上,醋儿看着那逐渐变短的香,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她也有些拿不准了。
她有些恐惧自己真的没有计算好,导致之后可能都要活在别人的冷眼和鄙夷中了。
就在醋儿惴惴不安的时候,忽然,外面传来了通报声,“有人求见!”
那声音宛如天籁,醋儿身子一顿,继而转身,视线落在打着油纸伞慢慢走过来的算命先生。
那先生拿着大大的荷包,在众人面前,走向醋儿,“我几番打听,才知道姑娘原来是季家的人,姑娘料事如神,果真有十余个达官贵人跑来我那算命摊子算命,我也按着姑娘的吩咐,只给了前三个人算命。”
醋儿的嘴角微微上扬,“后来呢。”
算命先生说着,把手里的荷包拿起来递给醋儿,“他们只言片语里打听我的传家宝,说是可以逢凶化吉的布匹,我哪里有什么传家宝,我要是有传家宝,我还至于在外面摆摊吗,我一想一定是姑娘早上手里捧着的那东西,所以这不就带了银子来了。”
醋儿接过算命先生手里的银子,“好的,明日,我就会派人把布匹登门给您送过去。”
算命先生连连点头,他算是见识了眼前这个小丫头的厉害,太多人来询问他的传家宝,甚至出高价要买他的传家宝,他现在就是想拿自己全部的家底把醋儿手里的布匹买了,然后贩卖出去,拿着那些钱远走高飞。
算命先生见大堂里满满是人,也无心打搅人家的事情,毕竟这么大的季家也不可能为了骗他的钱连夜逃走,他把钱包给了醋儿,便转身离去了。
醋儿拿着银子,走到季老爷的面前,“喏,扭转乾坤的事情发生了,季老爷。”
季老爷看着醋儿手里的荷包,那荷包里的银子之多,一眼望去就知道是那算命先生的全部家底,“没想到这位先生家底还算殷实。”
季老爷朝身边的管家投去目光,管家就立马上前把醋儿手中的荷包接过,放在了案板上,“好,正式开始核算订单。”
所有的目光全都落在了管家面前的桌案上,管家挨个核对每人的订单,最后果真是醋儿呈上来的荷包中的钱最多。
管家走到季老爷的身侧,在他耳边轻声说着结果。
季老爷点了点头,开口说道:“大家是一起看着管家核算的,所以其中有无内幕也是知道的,今日选出的人,大家应该也是心服口服,所以日后不要在背后嚼舌根子,要是听到了,逐出季府。”
季老爷的话明显就是说明这拔得头筹的人一定是个看起来很难服众的人,答案昭然若揭。
“宋醋儿,拔得头筹。”
在季老爷的口中吐出“宋醋儿”三个字的时候,醋儿的脸上绽放开灿烂的笑容。
季老爷看着她,“大话没白说,这点,我挺佩服你的。”
醋儿洋溢着笑容,“谢谢老爷夸奖。”
季老爷拿起敲锣的锤子,用力敲打了一下锣,“我宣布,宋醋儿从今时今日起,便是我季杨的徒弟,大家不要因为她是女子,就议论纷纷。”
季老爷身侧的管家拿着茶走到醋儿面前,递给醋儿,醋儿接过茶碗,跪在地上,将茶奉给季老爷,“请师父喝茶。”
季老爷伸手接过醋儿递过来的茶碗,抿了一口,继而将茶碗递给身边的管家。
醋儿知道季老爷喝了这杯茶就正式是自己的师父了,她心中涌现万般情愫,最突出的感受就是她终于可以从商了,她血液里来自宋家的从商天赋终于可以有机会展露出来了。
收徒仪式过后,其余的伙计陆陆续续离开了季家。
醋儿想起少爷,欢喜地跑回东厢房,大堂外面原本的狂风暴雨早已经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毛毛的细雨,落在身上一点都感受不出来。
醋儿推开书房的门,巧书听到声响,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视线便离开了。
醋儿原本满心欢喜地跑来要和巧书分享自己的喜悦,结果发现巧书竟然冷着脸,和往日里的温润模样一点都不一样。
她想起自己方才离开的时候,巧书在门里的发出的声音,她关上门,慢慢挪移到巧书身侧的椅子上,用手撑着下巴看着巧书。
巧书被她灼灼的目光盯得很不自在,他放下自己手中的书,看着她说道,“你不看你的书,你望着我干嘛?”
醋儿满眼带笑,“少爷长得好看,还不让看了?”
巧书苍白的脸颊上飘过一丝红晕,“你别拿我打趣。”
醋儿低下头去,不好意思地笑着,然后抬起头来,伸手扯住巧书的衣袖,来回晃动了几下,“少爷,你就别生气了,我刚才是担心你受凉,才不让你跟着的……”
巧书看着醋儿脸上洋溢着的笑容,也不忍心再责怪于她,他原本也只是恼火自己的身体不争气,并不是责怪她不带自己去,想着想着,他脸上的冰霜就渐渐地消去,他开口说道:“考核怎么样?”
醋儿扬起小脑袋,看着巧书笑着说道:“小女子我拔得头筹!”
巧书眼睛一亮,惊喜不已,她激动地看着醋儿,“可当真?”
醋儿歪着头,眸子里发着自豪的光,“当然,老爷可都是喝了我敬的茶了。”
巧书看着醋儿,他始终还是不相信眼前这个年幼的女孩竟然可以在三十个伙计中脱颖而出,那些毕竟都是季家布坊旗下最得力的伙计,他开口询问道:“你给我讲讲,你到底是怎么拔得头筹的。”
醋儿站起来,在书房里边走边说,“我呀,就是想到我之前在我家书房看到的一些从商技巧,便铤而走险,效仿了一番,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大的反响。”
“什么技巧?”巧书疑惑地问道。
醋儿接着说道:“书中说这叫商家的围魏救赵之计,我卖布,大家也卖布,如果我不想点什么招数,是根本赢不了那些人的,所以我就先去找了门口的算命师傅,和他提前打好招呼,让他对于晚上专门来算命的人故弄玄虚一番,专门说些云里雾里的话,不需要知道为什么,就照着我的做,绝对没错。”
巧书听着醋儿娓娓道来的计谋,心中有些惊诧醋儿的逻辑缜密,他暗暗压下心中的敬佩,从鼻子里发出一声疑问的声音,“嗯?”
醋儿看到巧书听得认真,也无意卖弄,接着说道:“我又跑到春城最红火的茶馆去,和说书先生打好关系,让说书先生专门编造关于那位算命先生的传闻,说他有一传家宝,是一素布,做了衣裳可以辟邪迎福。”
巧书看着醋儿的小嘴一张一合,他越发地对眼前的小人敬仰起来,这么一番理论,可以在短时间内,被她记住并运用,可见醋儿并不是寻常女子。
醋儿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巧书,“那些达官显贵去找那算命先生,自然是不敢直接说要人家的传家宝的,肯定会先算命,算命先生说话云里雾里,反而让他们觉得算命先生家里真的有东西,最后几个人攀比着出高价暗示算命先生交出那传家宝。
“可那算命先生哪有什么传家宝,所以,他肯定会想到来求救我,可是他又贪心,肯定想同时偷偷卖给那几个买家,他肯定会拿出积蓄,找我买下我手中所有的布匹!”
“你怎么就知道他不会找其他的布匹冒充?”巧书询问道。
巧书问到了醋儿设计的最精彩的点上,醋儿声音高上好几分,她笑着说道:“因为他没底,他不知道我到底是在外面宣扬了一匹怎样的布,也不知道我有没有留后手,他能做的就是相信我。”
巧书伸出手来给醋儿鼓掌,“你拔得头筹,实至名归。”
醋儿望着巧书,心中感慨万千,她其实也是赌了一把,如果那个算命先生晚到一会儿,可能她就不会拔得头筹了。
她脑海里浮现了自己父亲的脸,总有一天,她会重新将宋家赎回来的。

收徒
醋儿陪着巧书在书房读书,两人一桌两凳,并排坐着。
醋儿靠着窗边,她听到大堂那边有嘈杂的喧闹声,心想定是大堂之中有事情发生,她仰着雪白的脖颈往窗外望着。
巧书放下手中的书卷,抬头看向她,他开口说道:“父亲今日在大堂出题收徒,现在怕是整个大堂都是人。”
“收徒?”醋儿回头望着巧书。
巧书微微点点头,“父亲的身体这两年出现了衰老的迹象,他怕自己撑不住病倒后,整个季家就倒了,我的身子也不好,因此父亲决定收徒,徒弟可以跟随他左右学习从商之道,帮衬着父亲打理季家的产业。”
醋儿若有所思地低下头,巧书看她的样子,开口询问道:“怎么了?”
醋儿脑海里闪过父亲被官兵押走的景象,父亲临走拉着她的手嘱咐她,千万不要忘记重振宋家的产业。
“我……我可以参加老爷的收徒大会吗?”醋儿怯怯地问道。
巧书看着醋儿的样子,实在是不忍心让醋儿失望,他开口说道:“春城还未出现过女商,不过你若想去,你大胆去,我让父亲通融通融即可。”
“不,少爷,我是认真的,我不是一时兴起想要图个新鲜做个女商,我是打心底里想要学习从商之道。同时我也想凭借着真才实学让老爷收我为徒,若是老爷是为了少爷给我求情而让我跟随身边学习从商之道,那么我自己也不会去的。”醋儿严肃地拒绝着巧书的好意。
巧书看着醋儿认真的样子,已经明了醋儿是真心想要参加此次的收徒大会。
他起身走了几步后,回身对醋儿招招手,“走吧,去大堂找父亲,我只帮你争取参加此次收徒大会的资格,其余的还是要靠你自己呢!”
醋儿看着巧书不但没有和她生气,还小心翼翼地维护着她的小性子的样子,心中不免很是自责,她追上巧书的步子,跟在他身后,小声说道:“谢谢你,少爷。”
巧书压抑着自己内心的躁动,千言万语化成一句,“攒在一起,以后有机会,一起谢谢我吧。”
醋儿紧紧抿着唇,她的眼睛弯成两个小月牙。
季家大堂之中,挂有范蠡的丹青画像,画像前方摆放着一炉香,袅袅香烟将大堂熏得香气缭绕。
大堂之中,站着足足三十人,这三十人将季家大堂堵得个满满当当。
三十人皆是有意参选且已经被季家下面的布行分店推荐上来的人,季老爷要求参选之人必须是季家布行的老伙计,此举可以避免是敌家派来的细作。
季老爷站在大堂之中,正看着下面的人,刚准备宣布大会开始,就被赶来的巧书招手示意到了一侧。
“醋儿也想参加这次收徒大会。”巧书冲父亲说道。
季老爷看着站在巧书一侧,低头看着自己鞋子的醋儿,摇了摇头,“我还尚未见过女商。”
“爹,你也知道我身子骨不行,这季家产业不就是因为我身体的原因,才逼于无奈选徒的吗?我现在推荐她替我上场,我不求父亲授予醋儿头筹,但求让她参加这次收徒大会,若她凭实力拔得头筹,就给她机会跟随父亲学习从商之道。”季巧书将此举背后的考虑全都给季老爷说出。
季老爷看着季巧书,又看看他身侧的宋醋儿,思考了片刻说道:“醋儿,你去大堂候着吧,我稍等片刻便会到大堂敲锣宣布大会的开始。”
醋儿瞪着她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季老爷,巧书在一侧用手微微撞击她的胳膊,“醋儿,你没听懂父亲的意思吗,赶紧去大堂候着,父亲这是允了你参加大会。”
醋儿内心深处立马涌起万般欢喜,巧书抬起手来轻轻推了推她的后背,“快去吧!”
看着醋儿快步走向大堂,季老爷看着巧书说道:“拿你没办法。现在天儿还是霜气重,你不要在外面逗留时间多长,赶紧回房休息。”季老爷说道。
季巧书依旧在原地一动没动,“爹,你去大堂主持大会吧,不用管我,我想陪着她。”
季老爷看着季巧书笃定的样子,也没有继续坚持让他回房,他大步走向大堂。
醋儿站在众人之中,积聚了所有人的视线,他们看着眼前的娇小女子,不知道她来大堂干什么。
季老爷站在大堂之中,咳嗽了几声,将众人的视线吸引到自己身上。
“我季杨创建季家布行已有二十余年,现如今越发觉得自己身子骨跟不上了,所以想要在众人当中选拔出一人跟随我学习从商之道,待我年迈,拿不动算盘的时候,接手季家布行。”
季老爷顿了顿,接着说道:“今日,站在这大堂之中的人都是决定参选的伙计们,所以大家不要互相揣摩底细,将重心放在此次考题上。今日考题不考染布,也不考织布,我们考贩布。”
季老爷将手抬至耳边,用力拍了拍。
击掌声刚落,从大堂侧边就上来了三十一个下人,每个下人手中都捧着一匹素布。
季老爷走到下人前面,将其中一匹布拿起来,扯开展示给下面的人看,“诸位都是在布行当过三年伙计的人,都知道这布匹是最下等的布匹,所以若是在限定时间内,大家可以用这布匹当做样例去贩卖,订单数额最高者拔得头筹。”
季老爷给身后的管家一个眼神,管家便将一三尺多长的香拿来过来。
“时间便是从这根香点上后,到香全部烧完为止。”
话音刚落,季老爷身后的管家便将那三尺多长的香插进了大堂中央的红木桌子上的香炉中。
季老爷抬起手来摆了摆,每个下人都纷纷捧着布匹走到人群当中。
醋儿原本以为自己新加进来的,是没有布匹可拿的,没想到管家见她走到大堂后,就立马差人多备了一匹布。
醋儿身旁的人拿到布匹后,便都匆匆从大堂离开,生怕耽误了一点时间。
眨眼的功夫,整个大堂之中,就只剩下醋儿一个参会的人还未离开了。
季老爷看着醋儿捧着布匹在原地一动不动,开口询问道:“醋儿,你怎么还不动身?”
醋儿看着手中的布匹,伸出手在上面摸了摸,“老爷也说了这是最简单的布匹而已,我前面的伙计纷纷拿着这些布匹冲出门的原因,也是因为他们知道大家卖一样的东西,抢的是时间,抢不上时间的人,布匹只能是砸在自己手里了。”
她说到这里忽然一听,她抬眼看着季老爷,扬起一丝自信的微笑,“而我,不用抢时间。”
方才还怯懦的女孩子,谈起做生意,竟然突然明朗起来。
季老爷看着醋儿自信的样子,忽然对眼前的女孩子感兴趣了起来,但是即使是这样,他也不想在醋儿面前失了威信,他板着脸说道:“我等着看你的成果。”
醋儿将手中的布匹抱紧,“瞧好吧,老爷。”
醋儿抱着布匹,走出大堂,看到仍然站在大堂外头的巧书,她皱了皱眉,“少爷,你怎么还在这里站着?”
“我怕你一个人害怕,就在这里守着等你。”巧书的眼神忽然放在了醋儿的怀里,“有想法了吗?”
醋儿看着巧书湿漉漉的眼神,冲巧书笑了笑,“少爷,你就别担心我了,外面这么冷,你赶紧回屋子里看书去吧,我不会让你失望的,你就等着我拔得头筹吧!”
因为在外面站立许久,巧书原本就苍白的脸颊越发显得更加惨白,他咳嗽了几声,“那你去吧,我在家里等着你的好消息。”
醋儿点了点头,径直走出大堂。
巧书望着那渐行渐远的较小身影,心里仍是不放心,他拍了拍手,将碎星叫了过来。
“少爷,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吗?”碎星问道。
“我心中总是放心不下醋儿,怕她一个小姑娘在外面吃亏,为以防万一,你跟着出去。”巧书从镶金边的青色袖口中掏出一锭银子递给碎星,“若是醋儿一直没有把布匹卖出去,你就用这钱作为定金,定一百匹她手中的布。”
碎星看着少爷递过来的银子,迟迟没有接,“少爷,这可是作弊啊!”
“我这是以防万一,我觉得她可能也用不上这银子。”巧书说道。
碎星看着少爷强硬的样子,无可奈何地接过巧书手中的这烫手山芋,然后也匆匆出了府邸。

宋醋儿,你可知羞字怎么写?
季夫人考虑到季巧书天生体弱,需要时刻有人伺候着,再加上她的私心,她想要醋儿和季巧书培养感情,因此,想要让醋儿入住东厢房,然而这个提议被季巧书一口回绝。
季巧书对于醋儿这个令人怜惜的丫头是有喜欢的,但是他心中始终是不舍得让醋儿嫁给自己的,因此他想要保护醋儿的声誉,日后,若是他走了,醋儿也不会影响嫁娶。
季夫人拗不过季巧书,于是,将东厢房旁侧的小居收拾出来,给醋儿居住。
醋儿原本就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出身,若不是家中遭遇变故,本该也是家中的掌上明珠,因此睡不惯狭小的小居室,每日起来陪伴巧书读书时,总是忍不住伸手敲打自己的脖颈。
这些动作都被季巧书收录眼中,他看着醋儿,微微皱眉,“床睡不习惯吗?”
醋儿抬眼看向季巧书,微微摇头,“没,习惯。”
季巧书放下手中的书卷,面带愠色,“你别嘴硬,你明明就是睡不习惯。”
醋儿想要含糊过去,毕竟她如今寄人篱下,她不想显得自己事儿很多的样子,故而不想直接回答巧书的问题,“少爷,别说这个了,你手里的书好看吗?”
醋儿的小心思被巧书一眼识破,他依旧看着醋儿,“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岔话,你给我说,你是不是睡不习惯那床?”
醋儿看巧书表情严肃,也不好继续狡辩,她撅着嘴巴,微微点了点头,“有些不习惯,我觉轻,以前在家的时候,娘亲会差人给我垫上三床褥子的。”
巧书起身,醋儿急忙跟着起来,“少爷,你干什么去?”
“差人给你准备三床被子。”巧书说着,便往外走。
醋儿连忙跟上他,走在他身侧,“我……我不想劳烦你为我奔波,也不想她们觉得我矫情。”
巧书的脚步突然停下,“是不是有人碎嘴说你什么了?”
醋儿眼睛立马瞪得溜圆,她没想到巧书这么聪明。
“没……没有!”醋儿极力否认着。
巧书摇了摇头,“不可能,若是没有人嘴碎说你,你不可能这么说的,走,和我去一趟下人房。”
醋儿挣脱开巧书的手,“不行,醋儿知道少爷你是为我好,但是你这样做,她们会更加讨厌我的。”
巧书伸出手握拳堵在口边,咳嗽了几声。
醋儿见巧书咳嗽,急忙上前给他拍打后背,巧书扶着醋儿的手肘,看着她,“你是季家大少爷的伴读,你睡眠不好,就无法正常伴读,无法正常伴读就会影响了我的读书,所以他们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背后嚼你的舌根!”
醋儿自知自己惹了巧书不开心,也不敢说话。
巧书见她一言不发,知道自己语气重了,他叹了口气,“罢了,拿你没办法,我不找她们算账了,行吧?”
醋儿欣喜抬头,看到巧书一脸无奈地看着自己,她甜甜一笑说道:“就知道少爷最好了!”
巧书松开抓着醋儿的手,他继续往外走着,醋儿脸色一变,“少爷,你不是说不找她们算账去了吗?那现在干什么去?”
巧书回首,看见醋儿惊慌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敲了敲她的额头,“去差人给你准备三床被子。”他顿了顿,又接着说:“我会说是我想要的。”
听了巧书的话,醋儿这才松了一口气,她上前一步,扶住了巧书,“这我就放心了。”
季巧书差人给醋儿准备了三床褥子后,仍是不放心,于是对身侧的醋儿说道:“要不,你睡东厢房,我睡这小居。”
醋儿听到巧书的话,不免瞪大了眼睛,“少爷,你……”
醋儿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噤了声,她想说巧书体弱多病,不宜睡在背光的小居,然而话到嘴边,还是没有说出来。
她怕他会介意。
可是,她不知道巧书是何等聪慧的人,他一下子就看穿了醋儿所有的心思,他开口说道:“你有什么说什么,不必怕伤到我,你我之间,不必有忌讳。”
醋儿望向他,她与他温柔的目光相汇,她突然明了为什么那些丫头们对她总是冷着脸了,因为眼前的这个男子不是可以用言语描述出来的温润,长久相处下,根本无法避免对他动心。
那些言语都是来源于对她的嫉妒,府中的女子大多以为少爷会在她们之中选择一个做贴身伴读吧,没想到被她这个外来的陌生女子抢了先。
听说,他还没有要过贴身丫鬟呢,是怕动了心,耽误人家一辈子吗?
想到这里,醋儿更觉得眼前这个气质清冷的少爷藏匿着一颗炽热细腻的心。
巧书看到醋儿出神,伸出食指点了点醋儿的鼻尖,“想什么这么入神?”
醋儿突然回神,“没……没什么。”
“所以,你要不要和我换?”巧书说道。
醋儿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开口询问道:“少爷,哪有主子睡小居,下人睡厢房的啊,这要是被别人知道了,我不被她们的唾沫星子淹死,也会被管事的婆娘打死的。”
巧书先是一愣,继而笑了,他没想到眼前的人竟然一直纠结这件事情。
他见醋儿十分认真地看着他,于是渐渐敛了笑意说道:“你是我的伴读,不是下人。”
醋儿之前是宋家大小姐的时候,因为宋家家训严明,主子和下人之间是有严格距离把控的,睡主子的房里都不行,更别说有自己独居的卧房了。
巧书见醋儿是真实的懵懂,也不好开口,他伸手点了点巧书的额头,“你记住,有些话你只可给我讲,不要让旁人听了去,要不然会被别人看轻的,你要记着你不是下人,你和我是没有任何规矩束缚的。”
醋儿歪着头看着巧书,“那我要听其他人差遣吗?”
季巧书摇摇头,开口解释道:“你只需要听我的话就可以了,其余人的话,一律可以不听,若是有人觉得不妥当,就让她们来找我。”
醋儿抬眼望向季巧书,她轻声问道:“少爷,你待我真好。”
醋儿毕竟是落魄千金,并非对于人情世故一窍不通,她知道少爷是在努力给她庇护,让她心里落差不会那么大。
季巧书看着醋儿,扬起一个明朗的笑容,他伸手将醋儿耳旁的碎发别到耳后,“你整日不要胡思乱想,你若是有任何不痛快都要和我说,你之前是千金小姐,不能因为到了季家,就变成了谁都可以欺负的小丫头了。”
醋儿鼻子一酸,大颗大颗的眼泪扑闪扑闪往下掉落。
巧书一看这个急忙,伸手帮她擦去,“怎的了?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醋儿摇摇头,“少爷你对我这么好,我感觉自己根本没法报答你。”
巧书用袖子将醋儿脸上的泪水全部拭去,又伸手捏了捏醋儿的脸,“你值得少爷待你这么好。”
天气微凉,巧书体寒,凉凉的指尖划过醋儿温热的泪水,惹得醋儿连连心颤。
“醋儿,你别哭了,你要知道是我亏欠你的,你好好一个姑娘家伺候我,是我的福分,我若是再待你不好,怕是要遭天谴的。”巧书开口说道。
醋儿猛地摇头,“不是的,少爷不会遭天谴的,要是遭天谴也是醋儿……”
她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巧书的手轻轻捂上。
巧书伸出食指,放在自己的嘴边:“嘘,不可乱说话。”
醋儿点点头,巧书才将手收回,他接着说道:“你以后若是这般和我见外,可能我就会考量要不要待你这么好了,你这么自责,日后就算遇到良婿,定也是拒之千里之外。”
醋儿的手微微握拳,她对巧书说道:“少爷,我可和你交换约定吗?”
“什么约定?”巧书问道。
醋儿开口说道:“以后,醋儿不会再说那些让少爷自责的话了,那少爷不可再说让醋儿自责的话。”
她的话掷地有声,让巧书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他开口说道:“好,我以后不会再提及你离府……”
醋儿眼睛一瞪,巧书嘴角上扬,止住了言语。
他走到窗边,伸手推开小居的窗户,望着外面。
小居的窗户外面是一堵墙,墙距窗户仅有一尺余,中间的缝隙又夹杂了许多尘土和掉落在地上的梧桐叶,他皱皱眉,心想定又是哪个偷懒的下人将脏东西扫到这里。
“我觉得这小居不错,比我那厢房好上许多,我们换屋子吧。”巧书默默将窗户关上,生怕被醋儿看到这窗外的脏东西。
醋儿也不是傻子,她虽单纯,但是也聪慧,她一眼瞧出少爷是为了让自己舒服点,才要和自己换屋子的,她摆摆手,一把将少爷拉到红木小桌前,让少爷坐下。
“我觉得这屋子蛮不错的,适合我居住,少爷若是也觉得这小居不错,就也搬来住。”醋儿知道以巧书的性子,定是不会答应的,因此冲他狡黠一笑。
“你我之间,为了争这个小居,还真是动透了脑筋。”巧书无奈地摇了摇头。
醋儿吐了吐舌头,“少爷就不用为我担心了。”
巧书摇了摇头,“我本意是我住这里,那帮懒散的下人怕我发现他们偷懒,就会把这小居收拾的干干净净,到时候,我再和你换回来,也比现在的小居要强。”
醋儿没想到巧书想了这么多,她眼眶有些湿润,“少爷的我好意心领了,但是这么来来回回折腾,对你身体也不好。”
巧书叹了口气,“好,拗不过你,但你若是发现有什么地方不习惯,一定要给我说。”
“嗯。”

童养媳
黑暗笼罩着春城,吞噬着点点亮光。
俯瞰春城,整个春城呈现“回”字型排列,中央的“口”排列着鳞次栉比的青瓦房,那乃是春城数一数二富家员外居住的地方,外面的“口”则是被密密匝匝的破旧平房包围,毫无规律的排列彰显了居中人员的贫穷。
在青瓦房区域,其中最中央三进三出的大院子乃是春城首富季杨家的府邸。
正值深夜,春城人家的灯火一盏盏地熄灭,最后唯有季家深深宅院当中还有微弱的灯火。
醋儿趴在柴房冰凉的地板上,她的脚踝被粗手粗脚的管事婆娘猛地拽住,那婆娘一用力,醋儿的身子立马就被翻了过去。
“夫人,您瞧这丫头身子骨软着呢,韧性也好。”管事的婆娘说着。
醋儿扭动着身体,她挣脱开婆娘的手,连滚带爬地跑到那位被婆娘称呼为夫人的妇人面前,连连磕头,“夫人,求求您放醋儿走吧!”
夫人将衣角从醋儿的手中拔出来,“走?你已经被我们季家买下来了,放你走,那钱不就白花了?”
醋儿的眼里噙满了豆粒大的泪珠,泪珠随着她身体的颤动,往下掉落,“夫人,那钱……我会还你的。”
那夫人蹲坐下来,视线与醋儿平齐,她伸出手来将醋儿散在额头前面的碎发别到她的脑后,温声细语地哄着,“丫头,你仔细想想,就算我放你走了,你能去哪里?”
她顿了顿,接着说道:“别忘了,你是被你亲生舅舅卖过来的,你已经没有家了,你现在离开这里,外面的人贩子转眼就会把你卖到青楼里,在青楼里,你还怎么保持你的清白之身啊!你还不如呆在我们季家,我不会亏待你的。”
醋儿的胸前剧烈起伏,她眼前划过舅舅将她亲手交给人贩子的画面,一时间,她竟然无法反驳眼前妇人的话。
妇人身侧的婆娘也开口说道:“我们妇人把你买过来,可是当未来少奶奶养活的,不会让你吃苦的。”
醋儿的嘴唇微微颤抖,“少奶奶?”
“对,所以,我不会让你吃苦的。”那妇人伸手拍了拍醋儿的肩膀。
醋儿的脸色一瞬间变得煞白,她想将内心不断翻涌上来的恐惧压下去,可是却耐不住那令人发麻的惊恐倾泻而出。
妇人起身,走到柴房门口,“你好好考虑一下,我先回房了。”
妇人出了门后,那管事的婆娘便折了回来,她看着柴房里的醋儿说道:“小丫头,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最好乖乖地听我们夫人的话,要不然你这苦头可不会少吃。”
醋儿颤抖着,她喉咙里像是卡了一根长长的刺,卡得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婆娘看着她依旧不做声,莫名心中涌起一片怒火,她走上前去,一把将她推倒。
婆娘的脸上布满了怒气,她伸手紧紧捏住醋儿的衣领,“你若是答应,你就是季家未来的少奶奶,季家一定会好吃好喝的伺候你,但是你若是一味地拒绝,那么你就会被拴在这柴房,等着和少爷成亲,等你生下子嗣,才会让你出了这柴房。”
醋儿的领口被她拽着,她脖子被扯得生疼,她含着泪水看着那婆娘,“你的意思是我横竖都是要嫁给季家少爷的,还不如乖乖就范,是吗?”
婆娘猛地松开她的衣领,再次将她推倒在地,力道大到恨不得将醋儿摔个稀碎,“就是这个意思,你识抬举最好了,这样可以省去我不少事情。你好好考虑清楚吧,等富人下次来柴房,好好回答妇人的话。”
婆娘撂下这句狠话,便走出门口,将醋儿再度反锁在房间里。
醋儿伸出手来,抹去自己脸上的泪水,可那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刻不停。
她蜷缩在柴房的角落里,望着从窗缝里钻进来的月光,吞咽着自己的泪水。
她被人贩子带走后,见过太多的女孩被人贩子殴打辱骂,最后被赶来的老鸨带走,有些姑娘试图偷跑,但是追回来后,便是更残忍地毒打,直到血肉模糊为止。
人贩子不打她,是因为人贩子看她身世清白又会写字,想要将她卖给大户人家做童养媳。
她不知道自己这是幸运还是悲惨。
醋儿红着眼睛望着柴房的门,那婆娘的确说得对,她不管同意不同意,都是要给季家少爷做童养媳的,而且……
她若是离开,真的没有地方可以去。
舅舅的脸逐渐在醋儿脑海里清晰起来。
“醋儿,舅舅知道你是个聪明孩子,所以要告诉你,就算你知道回家的路怎么走,也永远不要回来。你在一天,你娘就不会安心改嫁,她若是不改嫁,就要一辈子给你那流放的爹守活寡。你不希望你娘孤独到死吧?”
她耳边满是嗡鸣,她忘不了舅舅冷若冰霜的脸,忘不了舅舅说的每一句扎向她心脏的话。
醋儿紧紧攥着拳头,长久未剪的指甲插进肉里,她咬着自己的胳膊,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然而却丝毫不起作用。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泪水将她面容打湿。
房外的婆娘俯身听着柴房里面的动静,嘴角微微上扬,她转身,顺着柴房走到季夫人的卧房门前,伸手扣门。
“进来。”
婆娘推门进来,走到梳妆镜前,对着坐在镜前的季夫人说道:“那丫头在房里一直哭呢。”
季夫人放下手中的木梳,她看着婆娘,“这是好兆头吗?”
“是,是好兆头,这丫头哭没劲儿了,就妥协了。咱府邸里刚买进来的丫头都是这么过来的,我再熟悉不过了。”婆娘说道。
季夫人点点头,嘴角微微上扬,“那再好不过了,李妈,真是麻烦你了。”
李妈笑着接过季夫人手中的木梳,走到季夫人身后,替季夫人接着梳着那一头乌黑亮丽及腰的长发。
季夫人叹了口气,“也难为那丫头了,谁突然被拐卖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压着,心里也难受。”
“夫人,您不用自责,咱家少爷长得俊俏,为人又体贴,外面的姑娘巴不得嫁到季家来呢,这丫头是捡了个便宜呢!”李妈说道。
季夫人的眼睛有些湿润,“我们家巧书本该是人中龙凤的,偏偏得了那病!若是没有那病,怕也是能替老爷分忧解难了。”
“少爷吉人自有天相,夫人不必担心。”李妈安抚着季夫人的情绪。
“嗯,但愿吧。”
季夫人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她发间已经有了隐隐的白发,她试图伸手去捕捉那几根白头发,却被身后的李妈劝阻了。
“夫人不必为这几根白发忧愁,我年少时,便有大半白发,大夫说我是操心过度,夫人还年轻,只是因为最近买丫头的事情而烦心,过几日,这事儿稳妥下来,就不会出现这种状况了。”李妈说道。
季夫人伸出手拍了拍身后李妈的手背,“这季家只有你是真心替我着想的,真不知道没了你,我该怎么办。”
李妈欣慰地抻起一丝微笑,“夫人不必说这话,自夫人将饿倒在街边的我捡回家后,我便决定一辈子做夫人您的丫鬟。”
“我还记得我和老爷定亲的时候,你跪在爹的书房前,乞求他让你做我的陪嫁丫头,那时候,我还以为你是喜欢老爷呢。”季夫人说道。
木梳在季夫人的发间一顿,李妈的脸上划过一丝不自然的神情。
“不过,你用这十几年证明我当年的猜想是错的。”季夫人接着说道。
李妈脸上的神情恢复正常,“可不是嘛,我对夫人可是忠心耿耿,日月可鉴的。”
“当年,我看你年岁到了,想让你嫁人,你也不肯。难道你想守着我过一辈子吗?”夫人问道。
“外面的人哪有夫人对我好,我就想待在夫人身边,替夫人排忧解难。”李妈接着说道。
“你不后悔便好。”
夫人的话音落了后,李妈怕继续聊下去,只会提起夫人的伤心事,于是缄口不言,片刻后,卧房里寂静无声,唯有那木梳划过头发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李妈是跟随季夫人一同入府看着巧书长大的,那小娃儿刚生下来时,长得乖巧伶俐,论谁看了都要夸上一句,本是被姥爷寄予厚望的,怎奈染上了那隐疾。
季家为了不让别人知道季家少爷有这隐疾,便严令禁止少爷出府,这一禁便是十五年。
这季家布坊几乎垄断了方圆百里的布匹市场,所制作的布匹供不应求。因此,这季家布坊的继承人就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坊间对于这神秘的季家少爷也是众说纷纭,有人说他长相英俊无比,季家老爷因他长相过于俊美而忽视实力被人看轻,于是将他困在家中练习强身健体之术,增加男子气概后,方可出关;也有人说他长相丑陋无比,丑到看上一眼便会三天吃不下去饭,季家老爷怕他给季家布坊带来负面影响,便禁止他出门。
然而,只有季家的仆人知道自己这位少爷正好是处于这两种状态之间,没发病的季巧书是让季家所有婢女都心之向往的良配,然而发病的季巧书却是无比狰狞,令人恐惧。

坦荡
醋儿拔得头筹后,被季杨收为关门弟子,学习从商之道。
对于醋儿那日做买卖的事情,季杨在收她为徒的第三日才得知醋儿到底是怎么运转起这一番操作的。
他一边惊诧于醋儿在做商人的方面的天赋,一边又怕醋儿走了歪路,思量许久后,决定将醋儿叫到主房旁的书房里谈话。
季家的卧房都自带一间书房,但众多书房当中,要数季杨的书房最大,藏书最全,其余人都是买书如山倒,读书如抽丝,然而季杨不是,季杨是有空没空便会看上一会儿商书,信奉学海无涯。
醋儿清早起来便被叫到书房,她本以为季老爷要将他的书房当做学堂,正式教她学习从商之道,然而当她踩着绣花鞋踏入季老爷的书房的时候,她立马察觉到了房里的肃穆气氛。
“师父,醋儿到了。”
季杨背对着醋儿,面朝范蠡的画像,他听到醋儿声音,缓缓回身看着她,“跪下。”
醋儿立马跪在地上,抬头看着季杨,“醋儿不知道犯了什么错。”
季杨看着醋儿,他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小丫头,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他思虑片刻,开口说道:“我若知道你是靠投机取巧的手段,拔得头筹的话,我定是不会收你为徒的。”
醋儿听到季杨的话,脸色变了变,但是很快她就恢复了临危不惧的表情,“师父收徒的时候,只说了要看最终结果,并未制定详细规则,醋儿并未学过系统的从商之道,只用自己从杂书上学来的办法赢了比赛,若是做错了,也是无心之失。”
季杨原本以为醋儿那张利嘴会巧言善辩一番,没想到她竟然承认了错误也给自己开了脱。
“话已至此,想必你也知道自己赢得并不光彩。”季老爷冷着脸说道。
醋儿默不作声地看着季老爷,她也知道自己一心图快,并没有念及什么规矩信条。
“我虽然承认你在从商这条路上天赋异禀,但是我也希望你不要走歪路,我的确没有在选拔中给出死规矩,但是在我季家布坊工作的伙计都知道我们季家之所以可以做大,就是信奉诚信二字。”季杨看着醋儿。
他再转身看着范蠡的画像,扭头怒斥道:“我不否认小聪明也可以换来高回报,但是这是一种投机取巧的法子,如果你只是想赚快钱,这确实是你最好的方法,但如果你想当一个商人,这是永恒的信条,你若不遵从,迟早会被反噬!”
季老爷的话宛如一个个巴掌扇在醋儿的脸上,她内心深处的良知被这些话强撑开,羞耻感从脸颊一路窜到脚底。
“我知道错了。”醋儿低着头说道。
季老爷见她认错,气消了一大半,他的语气稍微缓和,“我原本不想说这件事情,但我怕你为这点小成就沾沾自喜,以后在这条歪路上越走越远,最后害了你自己,你知道吗?!”
醋儿的脑海里浮现自己给巧书谈及自己拔得头筹过程的时候,脸上浮现的沾沾自喜,她突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从商先学会做人,今日就是你从商的第一课,你回去吧。”季杨看着醋儿说道。
醋儿微微行礼,“知道了,师父。”
醋儿浑浑噩噩离开书房,回到自己的小居,她脱下鞋子,倒在床上,迷迷糊糊入了梦,梦里,她看到了自己的父亲。
她梦到了父亲摸着自己的头说,“醋儿,爹爹年轻的时候做过错事,所以现在是对爹爹的惩罚,你要始终记住,从商言无常信,行无常贞,惟利所在,无所不倾,若是则可谓小人矣。”
她猛地睁开眼,她知道自己的错了,错的离谱,她错在不该占小便宜,自己的父亲也曾嘱咐自己要诚信为本,自己却为了拔得头筹而耍小聪明,自己还想着振兴宋家,如果父亲知道自己是用这种方式振兴宋家的话,肯定会气死。
她穿上鞋子,打开门,走到小居外面想要吹吹冷风,让自己清醒一点。
她倚着小居侧面的墙壁,这小居外面的小花园呈“口”字状,最右边的墙壁将季家和外面荒芜的街道隔开,往日里的街道里素日冷清,没有任何街市的嘈杂声响,今日不知为何,外面竟然有着错乱有力的脚步声。
醋儿在墙壁的这边,并不知道墙壁的另外一边正发生一场争斗,被大批黑衣人拎着刀追杀的少年在狭长的街道里逃窜,少年看着前面马上就是死路,于是用尽全身气力越过围墙,翻到了院落里面,稳稳地砸在了醋儿身上。
醋儿被这突如其来的黑推倒在地上,她本想推搡开这黑影,却发现自己触碰到对方衣服的手沾满了鲜血,眼前的少年是个身负重伤的侠客。
宋家本是药铺起家,醋儿从小接受的环境便是悬壶济世,她看着怀里的少年,一时间竟然动了恻隐之心,她听着围墙外的嘈杂声音,自觉不妙。
少年翻围墙已经用尽了全部气力,他抓着醋儿的手腕,在她耳边有气无力地说道:“求求你,救我。”
围墙外面传来男人的声音,醋儿来不及多想,扶着少年进了小居,她关上门,将少年扛上了床,快到床边的时候,少年说道:“此乃女儿家的床,我睡在上面不妥。”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惦记这事儿,你要活着,就乖乖听我的话!”醋儿横着眉毛说道。
少年捂着肩膀看着醋儿,点点头,“嗯。”
醋儿把他弄上床,然后将软香罗拉下来,自己走到小居的门口,附耳贴在门上,听着外面的声音。
外面并无什么声音传来,醋儿将门开了一条小缝,她看见外面的几个黑衣人从天而降,稳稳落在小居外面。
醋儿的心脏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看到那几个黑衣人在小居里打量着,生怕那几个人进来。
她用身子抵着门,然后喊着:“外面什么声音啊,这么吵,碎星!”
她听到外面几声衣服摩擦的身影,紧接着她再次打开门,发现外面的黑衣人已经不见了。
她还是觉得不妥,走到床榻上,对着床上的少年说着:“我觉得他们不会轻易离开的,肯定会围绕着季府来来回回地找你,你就呆在我这里不要轻易离开。”
“我不想拖累姑娘,让姑娘无故扯入这场争端中……”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醋儿打断了,“从我决定救你开始,我就已经卷入了这场争端了,现在已经不是你说可以走就可以走的了,而是我决定撇清和你关系的时候,你再离开。”
少年痴痴地看着她,“姑娘是个好人。”
醋儿听着他的话十分耳熟,她想起自己在孤立无援的时候,巧书对自己伸出的手,她扬起一个微笑,“我家原本是开济世堂的,我虽然没有我父母的医者仁心,但是总归也不能见死不救,你在我这里养伤,等着伤好了再走。”
少年瞪着眼睛看着她,继而点点头。
“你伤在哪里?”醋儿问道。
少年直立起身子,微微侧身,醋儿看到少年左肩膀上的衣襟已经被鲜血打湿,她伸手撕开他的衣服,看到了里面还在汩汩冒血的伤口,“伤势说重不重,说轻不轻。”
醋儿起身,掀开软香罗,走到门口,刚想推门,就听到了巧书的声音,“醋儿,醒了没?”
醋儿连忙回到床榻上,她模仿着晨起的声音,“没呢,少爷,你先别进来,我还没换衣服呢!”
巧书听到醋儿的声音,脸上飘过一丝红晕,“那……我先回房,你收拾好了来找我,我们一同去饭厅吃饭,今日家中来客,说是有好酒好菜呢!”
醋儿含糊地应着声,直到确定了巧书离开,她才松了一口气,她皱着眉头看着少年,“我若是离开,这小居便不安全了,我该如何是好呢?”
少年捂着肩膀看着她,“姑娘若是不方便,也不必强撑。”
醋儿看着他,仿佛是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她越想越觉得自己一定要帮他这个忙,她环顾四周,看到了小居上面的梁,她抬手指着梁,“你在梁上待着,我就不信还有人能看见你。”
少年顺着醋儿的指头看着梁,“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我离开的时候,你就待在上面,我在下面的时候,你就睡在床上。”醋儿说道。
“我若是睡床,你睡在哪里?”少年问道。
醋儿思索片刻,“睡在桌子上或者地上。”她顿了顿,接着说道:“你别推脱,你是伤者,理应修养。”
“姑娘的大恩大德,我冷月定会涌泉相报。”冷月说道。
“你不必如此在意报恩这件事情,我受过相同的恩惠,所以在遇到相同孤立无援的你的时候,也会伸出手来帮助你。”醋儿笑着说道。
冷月看着醋儿善良的笑容,突然笑了,这是冰山一样的他第一次笑,他觉得她值得。